高考之前,人生只有学霸与学渣之分。
高考之后,人生只有出离与滞留之分。
这一点很像《神奇女侠》离开天堂岛的那一时刻。天堂岛是青山绿水的田园世界,神奇女侠戴安娜和族人居住在那里,她在母亲亚马逊女王希波吕忒和姨母安提俄珀的训练下练得一身好本事,跟当年的我们一样秒杀三角函数,会解多元高次方程,知道茴香豆的N种写法,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考霸成绩好到把出卷老师考哭……但她终究活在睡前故事的童话世界之中,“不知魏晋”。直至有一天,一架战机坠入,童话苏醒,她前往前线,拯救世界。

电影中的“世界”是飘着黑烟的伦敦,一个彻彻底底的工业中心。戴安娜就像是很多从农村走到城市的女孩子一样,用陌生好奇的眼神打量这个“世界”,在镜子面前换上这个“世界”里应该穿着的胸衣与裙子,而还傻乎乎地问“这是你们的盔甲?”她拿着自己的长剑横冲直撞,实际上,她这个人就像她的武器一样在规则世界里横冲直撞,“女人为什么不能进市政厅?”她的存在就是打破规则。

从天堂岛到伦敦,戴安娜需要走出众神之王宙斯结下的结界。而从故乡走向城市,“高考”就是我们人生的结界。
与戴安娜走出人生结界的那种笃信与斗志昂扬相比,我们对于高考却充满一种戏谑的“丧”。
“高考不过是决定了你在哪个城市打王者荣耀。不过要好好考,因为大城市网速快。”
“考上大学的同学不要得意,记得开学前请那些高考落榜去工地搬砖的同学吃顿饭,因为等你们四年以后出来搬砖的时候他们就混成工头了。”
高考无用论总是会在这一年年的初夏冒出水面,我们姑且善意地认为这是一种释放高考带来社会焦虑的方式。因为,不可否认的是,社会本身具有文化屏障,不同文化身份、地位的群体有着不同文化资本、文化品位、文化消费和不同的生活方式。而高考自然是从一个文化圈层跨入到另外一个文化圈层的方式。

我们在鼓吹着创业是阶层上升通道的同时,却很少提及高考不仅是我们的成人礼,更可能是我们上升的第一步。 毕竟,对于很多人而言, 户籍从农村转向城市的第一落脚点,是某个城市的某所大学。恰恰是高校提供了我们接触另一个世界的全新接口。
高考之“丧”另外一个层面,或许是因为城市化。仅从物质追求而言,小城镇也面临着一轮轮城市化的波及,快网速、星巴克、优衣库……随着地产商的圈地运动以及电商入侵,很多小城镇的物质生活环境已经开始与大城市趋同。很多人容易陷入到那个《渔夫与商人》的故事之中。
故事里的商人让渔夫多捕鱼多卖鱼赚很多很多钱,然后就退休,搬到海边的小渔村去住,每天睡到自然醒,出海随便抓几条鱼,跟孩子们玩一玩…… 渔夫一脸疑惑地说:“我现在不就是这样了吗?”

幸好城市的魅力不像捕鱼一样只在于物欲,还有更多。有专家在提醒考生们报考志愿的时候就提出过,志愿需要衡量第一点就是学校所在的城市是否具有创新力。一座具有创新力的城市会给予个人以视野、活力、使命感、鸡血、鸡汤……可能唯独没有的是安稳。
一颗沙子被揉进了河蚌柔软的肉中,不知道是否会一颗想当珍珠的心。但一个人跨进了完全陌生的城市之中,总是会有一种叫作梦想的东西在蠢蠢欲动。这可能是青春期的标配,也可能是副作用。
不管如何,高考之后,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
每个人都可能需要成长为像戴安娜一样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