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朋友圈被雄安新区刷屏了。很多朋友问我,这玩意儿能建成么。简单的回答是:搞得好,就能建成;搞得不好,就建不成。以下是几点评论。
中央也在试探
作出这样一个决策,需要参考数量非常大、结构非常复杂的数据和知识。即使是中央政府,也不可能掌握所有的信息,进而作出理性的决策。所以,难道中央就比我们更确信关于雄安的设想都能实现吗?我看未必。
我们倒不如把新华社的通稿理解为是中央在向外界作出的试探,看看大家什么反应,然后再做下一步的布局。可以说,这个规划决策的过程,实际上是在对话交流中的逐步建构,而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中央定调,八方行动。
所以说,雄安新区的构想,不是结论,而是开放式的问题。所以,当我们问能不能建成时,就要先问一句:建成哪个样的雄安新区?
增强版的“反磁力模型”
雄安新区的背后的规划理论,不过一个增强版的霍华德的“反磁力模型”。霍华(Ebenezer Howard)在田园城市的构想中提出,大城市之所以人越来越多,就是因为生活环境好,公共服务好,吸引力巨大。那么要疏解大城市的功能,就在大城市之外搞一些小田园城市,也提供很好的生活环境和公共服务作为“反磁力”,把人吸过去。
所谓“反磁力模型”的增强版,就是不搞小田园城市,而是搞一个超级大都市,来反磁力北京这个“引力黑洞”,颇有点儿以毒攻毒的意思。这个理论发明一百多年了,有成功的案例,也有失败的案例。但搞这种增强版的,似乎从未有过。
搞得好的粗略标准
读者要说,“搞得好就建得成”,这不废话么。怎样算是搞得好?非常遗憾,我也不知道。我们姑且假设,搞得好就是实现了通稿中讲的七大重点任务。然而,这七大任务的表述都非常原则性。需要先进行指标量化,才能用来测量是否规划实施完成了这些任务。多“智慧”算智慧城市?多“高端”算高端产业?多“优质”算优质公共服务?这每一个测量维度,都是规划研究的一大领域,有几百上千号人、发了几万篇文章。真的一时没有定论。
但我觉得,有一个粗略的标准来评价怎样算是“搞得好”。就是年轻人愿意去,去了能成家、立业。现在很多人以为,这是要把中央国有企业和中央事业单位迁过去。我看未必,这些都是首都核心功能。甚至,北京现有的大型私有企业(特别是信息技术产业的那些),都不一定要去。
这个雄安新区,不是建给“存量”的,是建给“增量”的。央企新设的子公司,可以放在那里;初创的民营企业,可能生长在那里。不要指望动员北京城里那些手握重权的半大老头子愿意带头搬过去,要指望想打天下的年轻人过去。要是年轻人宁可在北京蜗居也不去,那这个就失败了。
首要挑战是控制房价
听说三县的房地产过户都给停了。这是非常措施。但也应当,本来也是非常规划嘛!假如啥都还没有,房价先上去了,这个新区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为什么呢?我们刚刚通过的《民法总则》第117条规定了,征收不动产要给予公平、合理的补偿。搞新区,首先要征地。房价假如上去了,如果要公平、合理地征地,成本也会跟着涨。承认和保护产权是个基本原则。可是如果征地成本上去了,就会消耗这个新区未来发展的资源。
那是不是说,要故意压制三县“土著”城乡居民的利益呢?不是的。也不应当。不动产被征收的三县城乡居民的权益,可以通过日后逐年偿还的方式实现,而不是靠先支付高昂的征地成本。然而这就需要制度设计上的创新了。
同样需要制度创新的是要确保年轻人去了,能够顺利置业、安家。相反,让投资客赚得先机,这个新区也得完。住房不是简单的商品。不是说,房价上去了,多建房就能把价钱压下来;房价跌了,也不是说可以把房子扒了,减少供应。这就需要政府对房地产的供给有更好的制度设计,这是对规划和城市政策制定者能力的考验。
作者:徐南南,哥伦比亚大学城市规划硕士,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城市规划博士研究生,《国际城市规划》加拿大站联络员。主要研究方向为城市规划理论、城市规划史
长按识别以下二维码,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