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论坛第20期
安家落“沪”?城市包容与第二故乡的可能
本期活动简介请戳点?
安家落“沪”?——城市包容与第二故乡的可能
其他嘉宾发言请戳点?
张璟航:上海是我当下最好的选择
李丽梅:谁拥有城市的权利?新上海人落户的社会地理研究
孙哲:非常感谢李丽梅老师的分享,她为我们介绍了非常多具体详实的公共数据。李老师一直在强调这些数据都是公共数据,是公开的,每位市民都可以通过非常正式的渠道获取。希望大家能够有这样的“信息权”意识,去了解城市中与自己生活相关的公开信息。接下来欢迎第三位分享嘉宾,上海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刘正强老师。
刘正强:“居住证”如何XX了我们的生活
——及如何认识这一款城市套路
“居住证”奈我们的生活何?我想用XX这个词语来表达我对它的复杂感受。XX可以是扭曲、锉平、篡改、宰制、强暴、偷走……总之,“居住证”在多种意义上XX了我们的生活和我们对生活的想像。作为一名上海市居住证的“持证人”,我觉得我们不过是重复着历史上并不鲜见的区隔制度——只是这款“上海版”更为精细化而已。
户籍制度是新中国成立后建立的第一项正式制度。通过户籍制度、单位制度、组织化体系及与其密切相关的城乡二元分离等,新中国基于限制社会流动甚至导致社会停滞的社会秩序得以建构。本来,户口是用来登记与身份相关的统计信息的,现在却成为了权利配给的标签。今天,在户籍制度赖以支撑的社会基础不复存在的情况下,“户口”仍然制造、固化并隐蔽着社会的不公与特权。现在很少有人再提两元分立,事实上二元分离仍然非常隐性地存在着,并通过各种冠冕堂皇的方式宰制着我们的生活。我们共享了同一套等级文化,二元分离和特权思想仍然浸润着我们的日常。但由于其在政治上的不正确,便以更为隐蔽的方式存在了下来,变构成各种或明或暗的区隔技术——各地推出的“居住证”制度就是这样一种套路。它使数亿中国人在精神上只是暂住中国,滞留在暂住的地方比如上海。“居住证”是一项与“居住”几无关联的制度,但却可以用作遮挡社会不公的马甲,以隐蔽的方式固化了阶层和地缘差异。其实,所谓的社会治安、城市容量、资源限度等都是维持城市特权的非常荒唐的借口——我们知道世界上最发达的地区是什么地方?是城市,是沿海,是发达国家……是人口密度高的地区,只有人群的聚集才能产生集聚的效应。城市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如果没有人口它就不可能急剧地发展。“居住证”及其“积分”制只是对这种僵硬制度的一种软化和松动,却使众多“居住”者处于了一种焦虑中。我们国家常常用政治正确的口号与理念装点我们的生活,但在生活中却是各种“证”们在规划和宰制着我们的命运。
上海户口——“沪”口,是中国含金量最高的户口之一。对于“居住证”持有者们而言,要拥有“沪口”就要经历漫长的“氵”路挣扎。上海目前规定居住证持有者达到一定年限(如7年)和一定要求(如积分达标、交金等)就可以申请上海户口。等待的过程既是为上海做贡献的过程,更是焦虑、愤怒的过程,因为它可能远比取得美国的绿卡更难。事实上,上海每年居转“沪”的数量非常少——据华师大李丽梅老师的研究,2009年上海实施居转常政策以来,截至2015年底,6年累计仅有2.4万人获得上海户籍;近30年来,无论是“沪”口与常住人口的增长对比,还是“新上海人”(新入籍者)占全体外来人口的比例,都呈下降趋势。但这种套路并不是国务院的要求,国家要求控制特大城市常住人口的数量——比如,上海要控制在2500万左右,却并没有要求控制户籍人口的数量。在2015年出台的落户优惠新政中,规定了若干种基于交金、纳税、雇佣上海人等缩减年限的落户条件,尽显上海的功利与势利,这实际上是基于政府自利倾向变相出售市民身份的行径——在权力、金钱、声望之间,上海最注重财富。一位数十年在沪打工的农民工很难取得“沪口”,但这对于一位商贾却如囊中取物一般——他可以通过“投资”等方式迅速达到目的。不仅如此,上海在积分申请、居转户等方面的操作流程更让人无奈,那套苛刻的程序是对人的心智、毅力与尊严的考验,几乎没有人能够按照墙上、纸面的规定一次性成功地提交符合要求的材料——因为有太多的要求和规定是属于内部掌握、秘不示人的,不断有额外的要求提出来。笔者本人曾被要求不断地提交证明、说明和保证——比如,有多次要求证明自己和已经离职的前工作单位没有了工作关系。
这像是一个“虎口”,不断地饕餮着你的活力。如果你一开始就具备了落户上海的条件,为什么要让你等待七年才有资格申请落户——而你在上海居住生活的过程中,只能越来越具备落户的条件。这是一种精致的盘剥与榨取机制,好像以前的妻妾制度,你先当妾七年再转为正房。多年来,上海官方从来没有拿出过确切的数据来论证上海的城市容量。在人口规模1000万的时候可能说最大容量是1500万,在1500万的时候可能说最大容量1800万,现在则提出上海人口规模上限是2500万,而公共设施按照3000万的标准配置。一方面,上海离不开这1000万外来人口的创造活力;另一方面,对于这座城市来说,1000万“居”者只是一种“他”者、“谋生者”甚至“入侵者”而已。他们尽管生活在不确定性的状态,在焦虑、拘谨中为上海做贡献,而最终落“沪”者每年不足1%。尽管上海是最有能力提供公共服务的城市之一,但它需要向你索取更多。其实在社会发展中,财富仅仅是其中一个指标而已。事实上,包括财富在内的一切社会进步反而往往是社会公平与正义的副产品。上海的繁荣包括了对1000万黑户的压榨,这不是上海的光荣。从历史上看,整个人类走向更加平等、公正是不可逆转的趋势,而今天我们坚持的许多堂而皇之的“套路”迟早会面临历史的拷问。
孙哲:十分感谢刘老师非常给力充满激情和批判力的分享,感谢三位老师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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