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心而论,作为行内人,上海2040有许多亮点,但笔者认为最为核心是以两点:
1、开门做规划—互联网时代公众参与之创新
住建部2013年印发的《关于城乡规划公开公示的规定》(下称《规定》)中提到“由各级人民政府及其城乡规划主管部门组织编制的城镇体系规划、城市(镇)总体规划、详细规划、乡规划、村庄规划以及以上规划的修改,应当在上报审批前进行公示并在批准后予以公开”、“采取论证会、听证会或者其他方式征求公众意见”。也就是说公示内容应当是相对成熟与完善的成果,但《规定》并没有明确规划公示的内容与深度。互联网的迅速普及拓宽了公众参与的渠道,居民的公民意识也正在觉醒。

武汉市国土资源和规划信息中心所创建的微信号“武汉规划公示”、“众规武汉”提供了信息公开和公众参与的渠道;陕西省彬县、河南省禹州市、安徽省寿县等城市均于微信公众号上发布规划公示,但影响力度、关注度均不及上海2040。也正是由于上海作为一线城市的复杂性以及其可能带来的标杆示范作用,对该规划的争议颇多。对于城乡规划法中规定的强制性内容且不涉及国家秘密的应当予以公开。
2、全球城市定位—上海乃至中国参与国际竞争的必经之路
上海2040中提出的定位是 “卓越的全球城市,令人向往的创新之城、人文城市、生态城市”,可以总结为可持续发展的全球城市。目前国际公认的“全球城市”只有4个(纽约、伦敦、巴黎与东京),中国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也需要上海能够有所作为,甚至是跻身全球城市的行列。
对于未来的上海来说,想要打造全球城市也势必要使出洪荒之力了。

类似全球城市的规划方案分别为以下主要内容:

通过阅读其他全球城市的类似于总体规划文本,我们不难发现其并没有提出明确的人口规模与用地规模,规划重点在于针对经济、可持续、环境保护、弹性等城市发展目标下提出具体可落实的指标,当然这一点在上海2040中也得到了体现。
因此,总体来说,上海2040,从规划本身的角度来看,也基本上称得上是与国际接轨的。
上海2040的争议与反思
人与地的两条主线贯穿所有关于上海2040的争议与讨论!
1、2500之议
统计显示,2014年上海常住人口规模已达到2425万人,《上海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中提出,到2020年将常住人口控制在2500万人以内,而“上海2040”规划2040年常住人口控制在2500万人。也就是说近4-6年内常住人口增长控制在75万人,再过20年常住人口保持“零”增长。
(1)人满为“换”
人口的激增会带来一系列影响,比如说公共服务供给不足、交通拥堵等,但“控制人口”是否能够解决这些问题?甚至相反,控制人口是否会带来更多的问题与后果?
相关研究显示,如果忽略机械增长,只从自然增长情况来看,上海到2040年的老龄化率将达到41.6%(城市数据团),因此未来对人口规模的控制应当落实到人口结构的调控层面。根据纽约、伦敦、东京等城市的经验,随着年龄的增长,城市的中老龄人口呈净迁出态势,以寻求更好的居住环境和福利设施,合理的劳动人口比例应占据70%左右。
但对于老龄化日益严重的上海来说,老年人是否愿意迁出具有全国数一数二的医疗设施与社会福利的上海,所迁入地区是否能够承担老年人所需相应的设施与福利。
上海2040提出构建应对未来需求的多元化公共服务体系,然而并未提出具体的规划措施,从公共活动中心网络规划图可以窥视出,未来老年人极有可能引导向主城区外围的新城、核心镇或其他地区。
(2)沪外之殇
大城市的“冷漠”可以追溯到1950年11月26日的《人民日报》的一篇文章,全文通篇的表达着应劝阻农民盲目流向城市,然而1954年迁徙自由权写入宪法,1955年户口登记制度高举着选举的大旗,给“自由”拷上了枷锁。
上海作为全国最大的人才收割机,无数的年轻人来到上海为其添砖贴瓦,随着近些年上海落户围墙越来越高,大众人群意识形态的转变,从房价、就业、教育、医疗等一系列问题的关注,不难看出沪外人群对留沪的期望。
然而,纵观上海城市发展,不得不说种种无奈的背后难道没有一丝“历史遗留”问题么?关于这些无奈,上海2040真的能否一“规”而解?从住房保障体系完善到公租房建设,或许上海正在为众多人的“理想乡”而努力着。
(3)众议之思
2500万人口数字众议背后所传达的信号,实际上比数字本身更为重要,其实质是政府与市场相互博弈的结果,具有一定的政治主导意图。反对的声音实际上关注的并不是2500万人口规模预测方法的合理性与科学性。更多的是代表了大家对“半城市化”、“户籍制度”、“公共服务红利失衡”等痼疾的一种抗议与宣泄!但严控特大城市发展规模是国家一以贯之的方针,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上海2040的导向表明未来也是如此!
2、3200之迷
(1)数字之城
在数据开放的今天,上海从我们眼中大都市的概念转变为一系列的数字拼贴,上海2040中上海市域面积8359平方公里,其中陆地面积6833平方公里。到2040年,上海全市规划建设用地总规模控制在3200平方公里以内(城乡总建设用地),生态保护控制总面积不小于5465平方公里,主城区及主城片区范围面积约1137平方公里,战略留白空间约200平方公里。到2040年,城市开发边界内建设用地在全市规划建设用地总规模中的比重达到80%。
以上,让我们从下图看数字化的上海2040。

(2)称“地”如意
对于3200的吐槽更多的是这些地未来能否够用,然而3200实际上是国土部门所确定的建设用地总规模上限,是一种自下而上的计划指标调配下的结果。
在此,不得不提的一个数字是600,今年6月国土资源部下发的土地利用总体规划纲要调整方案,下调上海耕地保有量,从24.93万公顷到18.80万公顷,减少的600平方公里耕地划归其他用途,然而似乎600这个数字并未在上海2040中体现。
再看上海内部,宝钢广东湛江基地投产后,总厂继续留在上海的可能性不大,宝钢总厂加上分公司占地差不多60平方公里,原有工业用地何去何从。3200够不够的问题并不是简单的加减乘除的问题,还有600的补充,还有多少个类似宝钢企业需要迁移,原有用地以何种方式开发再利用。
至此看来,建设用地规模够不够只有上海自己最清楚。
3、减量之疑
(1)存减之别
存量规划是指通过城市更新等手段促进建成区功能优化调整的规划,目前日益受到城市政府的重视。存量规划的最大特点是既有空间资源为众多产权人共有。存量规划作为城市更新的一种工具,包涵两方面的内容,一个是传统层面的城市设计,另一个是制度设计,按照不同产权与需求的特点,进行城市更新,其本质是平衡多方群体的利益。
减量规划的雏形可以追溯到《深圳市土地利用总体规划(2006-2020年)》,在此次总规中深圳首次提出“建设用地减量增长”模式,随后在2014规划年会减量规划得到广泛讨论,多方专家学者一致认为,土地的增减是特大城市发展的必然阶段,减量规划是应对地方经济衰退、人口规模缩减的重要规划选择,是实现区域资源整合、资源集约利用的一种规划,主要适用于过度扩张的资源型城市和乡村落败地区。

(2)减量之势
上海2040中的减量规划,主要是指的上海2040年全市总建设用地规模不超过3200平方公里,增量比土地利用总体规划给予的2020年的增量用地指标少。
《上海市土地利用总体规划(2006-2020年)》规划2020年,上海全市建设用地范围2981平方公里,比当时的现状增加了580平方公里,2014年上海现状建设用地约为3124平方公里。
上海在较早以前就从体制方面解决规划与国土的矛盾,通过成立“国土规划管理局”,有效地解决了城市总体规划与土地利用总体规划的衔接问题。在上海2040中将建设用地规模控制在3200平方公里,该规模严格遵守了《全国土地利用总体规划纲要(2006~2020年)调整方案》,由于上海建设用地现状规模已接近该极限,因此建设用地规模几乎真正实现“零增长”甚至“负增长”。
总结
笔者认为,上海2040的破旧立新代表着城市总体规划的革新方向,也标志着上海作为国内典型城市未来发展方式的转变。
1、“莫”守成规
上海2040从开门做规划,到全球城市定位,再到用地人口控制,无不体现出价值取向规划方式的转变,作为规划师的我们也要从原有的增量规划思维模式跳出来,用新的视角看待上海2040及今后的规划变革,与此同时,在热议之余我们能否感受一下上海喧嚣背后的艰辛与苦衷。
2、司“数”揣内
从2500、3200的人地争议中,我们更应该理解其背后传达的意义,在人口方面,让出人口红利发展周边地区,改变以往人们印象中的“德古拉”形象,这也是遵守中央对地方的调控。
在土地方面,土地如何进行资源配置直接影响到上海未来城市建设与经济发展方式(2016年上海房地产投资占社会固定资产的62%,工业占经济比重不到三分之一,2016前5个月三驾马车中进出口增速与工业投资为负),而上海作为中国典型城市与经济的缩影,可以说到了不得不变的地步(参考日本)。
3、不忘“规”心
上海2040其本质依旧是一个城市总体规划,它并不是万能的,从文本图集到公众读本,虽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也体现了一个总规该体现的东西,做了总规该做的事情,对于一些类似未来如何落户上海的问题,可能上海2040真的有点力不从心。
上海2040公众读本里面的美好未来就不在重复,望规划师的我们且规且珍惜,愿上海且行且努力。
(特别感谢苏州分院林凯旋的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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