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秘书:
我们在此分享一些城市研究、实践等领域的创业者心声。相比为学科添砖加瓦,陈沁更注重问题的答案本身。但在给出答案的时候,他也非常重视逻辑的严谨。这正是当下比较少见的品质。
很显然,从以下这张他提供的图片可见,其知乎“数据帝”的身份,也已经并不是秘密了。

陈沁 29岁 数联铭品首席经济学家,新经济指数(New Economy Index)编制者之一
2016年2月进入数联铭品之前,我在复旦经济学院教了两年书。我本硕博一直在复旦经院,原本应该走学术道路。最后却走向业界。这里有很多原因。
从学界到业界
首先,我在学术界的感觉是,一项研究往往要做非常久才能做完,其中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被消耗在修改细节上。一篇文章用一个月可能就写好了,但后面要不停地去报告,还要经历投稿和数轮审稿,花上一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发表出来。
我觉得,一项研究最有意思的部分,在第一个月就已经结束了,后面花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时间,只是在对百分之一的工作进行修改。这样就比较容易腻。
其实,很多问题的最主要部分,用两张图就可以说完;但对一个学术文章而言,这两个图才是刚刚开始。
当时,我有一篇文章,投给一个比较好的期刊,对方不停地让我改。我觉得那些修改意见越来越蠢,这样的修改是浪费时间。每次都修改一点点,再发给对方,然后对方反馈意见,再接着修改一点点。心里很烦,但这个期刊对评职称还特别有意义。
那段时间,收到修改意见,我脑子都是一团乱麻,需要看几部动漫,再出去看一场电影,一星期过后,把胸中的烦闷纾解掉,我才能动笔去修改文章。那个时候很痛苦,因为真的不愿再炒冷饭——明明写好了,却还是不断被纠缠在那一些枝节上,而且每个审稿人的意见还不一样,感觉文章被越改越差,简直就是没有尽头。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当时,我正好知道,有一位朋友正在创业,在做大数据相关的工作。我对大数据很感兴趣。虽然不知他们在做什么,但觉得应该很有意思。有一天,我收到继续修改文章的要求,感觉真的不想再继续做了。我就问这位朋友,具体公司在做什么,好不好玩?
他们马上安排我到成都去看了公司,也就是我现在所在的数联铭品。在那里,我第一次与数联铭品的合作机构财新智库谈到“新经济指数”的技术问题。当时大家谈得很开心,我觉得,这个研判“新经济”的工作很有价值,从中会生出很有意思的东西。那是2015年9月的事。
后来,我与数联铭品的合作越来越多。我在这家公司做兼职时,仍然做过几次学术报告,那是我离校之前最后一篇文章的报告。那段时间,梳理报告上被问到的问题,我也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越发感到,我这种追求迅速解决问题、但又十分粗糙的人,在学术界的生存一定会非常艰难。这些问题重要吗?重要,尤其是对一篇优秀的学术文章来说更重要。但我愿意针对这些问题做大量工作吗?不愿意。于是,我就打定了主意,不能继续留在学界。
2016年2月,我全职加入数联铭品,继续做新经济指数方面的工作。现在,新经济指数也做出来了,反响比较大。李克强总理连续两次提到这个指数,都给了正面评价。这个指数与政府方面的合作也在逐步开展,上个月获得了万事达卡的冠名,在政策层面和实业层面都得到了一些认可。这就是我从学界到业界的经历。
大数据与新经济指数
大数据应用前景如何?人们都听过“大数据”,但很多人不知要怎么用它。其实,我也不知“大数据”应如何严格定义,但可以拿来用的数据的确越来越多,可以应用的方面也越来越多。我做的这部分是用大数据做宏观经济监测和预测,数联铭品也有同事用大数据来做企业征信、反欺诈等等。
数联铭品所做的是大数据在经济金融方面的应用。我觉得,整体而言,大数据应用的行业很有前途。十三五规划里也提到,政府数据要开放。现在大部分数据还是在政府手里,没有开放。很多地方政府向我们表示,虽然上面说要开放,但自己不知怎么开放。我们相对缺少开放的方法和途径,一些公司私底下才能拿到数据。而美国,已经利用企业数据、金融数据、移动互联网数据,做了许多事情。比如,运用手机数据来做失业率的调查——考察写字楼旁边的基站每天有多少固定号码登陆,就可以判断失业率的状况。在国外,这些都已经是成熟的研究,但在中国还完全没有。或者说,数据的化学反应,我们只能看到一点点。
或许有人说,这个行业门槛不高,只要有数据就可以做。一方面,我们的数据收集能力的确很强,能拿到这么多数据,还是很不容易的;另一方面,更主要的是,我们的数据分析能力比较强。我们最近去给一些政府层面的客户做汇报,他们的反应之一就是非常震撼,从我们的分析中,能看到本地经济的一些细节。所以,收集数据只不过是工作内容之一,我们在这背后所做的模型、算法等,也是特别重要的。
比如,对某个省会城市,我画了一个图,看哪些行业招聘的人数最多而工资在上升,哪些行业招聘工资上升而人数没有上升,哪些行业招聘人数下降,等等。从中看到,城市中哪些产业的弹性更大,又有哪些产业走向衰亡,等等。如果我们没有理论知识的背景,就不会知道重要的问题在哪里,可能即便拿到数据,也只会做一些计算平均值、增长率的等非常粗浅的工作。所以,我觉得,来做这件事,一定需要有一些学术上的经验的人。
学界做研究也有一些数据,但无论再怎么挖掘,数据的信息量也有限;而业界有大量数据,但是分析不好。所以,学界和业界的优势结合起来,可以做的事情就很多。
我自己是上海人,按理说应当在上海呆着。为什么去了成都的公司?实际上,第一次接触大数据公司,就是数联铭品。由于某种“铭刻效应”,我就觉得这个是最好的。这是出于某种偶然。
另一方面,上海的互联网、大数据行业,在我的接触范围内,也确实没有特别适合我的公司。不过,上海市政府在数据开放方面,确实做了很多工作,比如大数据竞赛等。另外,我六月底去国家统计局做了一次演讲,发现上海的统计部门,在国家统计局举办的统计竞赛中表现非常好,令人印象深刻。
之所以选择数联铭品,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在这里有很高的自由度,不用打卡,是自己去寻找重要的问题,也能高效地去推动、解决一个问题。我觉得,在学校呆久了,这种自由自在的习惯养成了,也只能去这样的互联网公司,很难再去一家企业做螺丝钉式的普通员工了。
那么,为什么这类互联网、大数据公司,会在成都、北京产生,而不是在上海?我想,可能是因为成都的劳动力更加便宜,而北京也有能让人才低成本居留的空间。
我的几位老师,上个月在复旦听了我的一场讲座,他们听完之后,也对这项工作尤其是背后的数据产生了很高的兴趣。这项工作的技术报告最近也在新经济指数的另外两名作者,北京大学的教授沈艳和财新首席经济学家沈明高的努力下,发表在了China Economic Journal上,学术界认可这些工作,我也很高兴。
从我们这个月的新经济指数来看,中国的经济状况非常不好。劳动力的需求在降低,边际产出也在降低。但在新经济方面,上海仍然是城市当中的第一名。这可能与工业衰退有关,也可能与新经济中的消费品类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