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月17日,北京向社会全文公布由市委十一届十次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北京市委北京市人民政府关于全面深化改革提升城市规划建设管理水平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这是一份首都城市发展史上具有全局性、战略性和务实性的文件。
《意见》明确了首都城市工作的总体要求,部署了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北京城市规划建设管理的重点任务,并就保障措施作出了安排。受北京市发改委委托,北京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第一时间应邀作为技术支撑单位,通过驻场对接服务与后台技术支撑的工作模式,全程参与了《意见》起草工作的技术服务环节。
《意见》明确,持续推进智慧城市建设。建成国际一流的新一代信息基础设施,全面建成城乡一体的光网城市;加快数据资源共享开放,建设全市统一的电子政务云平台;推进城市智慧管理服务,加强城市管理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等信息技术应用;着力提升智慧惠民水平;构建普惠化智慧惠民服务体系,到2020年实现“北京通”和“一证通”全覆盖。,这意味着北京的智慧城市建设即将掀开新的篇章。
智慧城市到底是什么?将如何改变你我的生活?国内外有哪些比较好的经验和做法?下一步应该怎样推进智慧城市的发展?
在此前北京城市广播FM107.3“城市零距离”栏目特别策划的“这座城市的发展”首期节目中,清华同衡专家围绕“智慧城市”话题,与公众对话交流,共同畅想北京未来智慧城市图景。
对话嘉宾:
对话实录(精华版):
主持人:现在世界各国是否已经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智慧城市?
潘芳:“智慧城市”概念近些年迅速兴起并在全球各地广受热议。它源于2009年由IBM首先提出的一个项目——“智慧地球”,随后国际各家IT巨头也都纷纷提出类似解决方案和产品,侧重于信息系统硬件的升级。
“智慧城市”概念引入中国以后得到了很多的重视,工信部、科技部、住建部、发改委等出台了很多政策和措施来推进智慧城市的发展,也批准了多个试点城市。但是过去这几年,智慧城市在中国的发展受到了IBM这些大型IT公司思路的影响,概念相对局限在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等技术层面,而忽略了其根本意义。智慧城市在西方更多的是针对现状提出的对未来理想城市状态的一种愿景,而并非一种由具体的某些技术带来的城市建设模式。要建设出真正更好的让市民安居乐业的智慧城市,最重要的就是从城市现实和具体问题出发,以“以人为本”和“市场主导”为指导原则。
西方发达国家对智慧城市的定义,比较有代表性的来自纽约的安东尼·汤臣教授(Anthony Townsend),“一个将信息技术与基础设施、建筑、日常生活用品、甚至我们的身体相结合来解决社会、经济、和环境问题的城市。”他赋予了智慧城市一个比较大的切实的优越性,就是我们可以通过更好的手段,更好地解决城市问题,强调了智慧城市问题导向的特征。从这个角度来说,真正意义上的智慧城市应该说还没有完全出现。
主持人:智慧城市和我们现在城市相比,会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
潘芳:城市和科技的发展都是很难预测的,所以很难明确描绘出未来的智慧城市到底是什么样。城市之间有天然的差异,不可能有精确的模板,让所有的城市都朝着一个方向发展。但是智慧城市发展到今天,它有一些共同特点可以稍微总结一下。
智慧城市的第一要义应该是“问题导向”,智慧城市的发展都是从发现城市的问题,然后去寻找一些创新的解决问题的方案和机制。智慧城市将利用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信息通讯等新的信息技术,再加上智慧化的城市治理理念来协助更好地解决城市问题。
另外很关键的一点就是“以人为本”。智慧城市很多的重要应用都是信息化和民生领域的深度融合,将让市民感受到城市生活更加便利、更加智慧、更加美好。一方面我们要以所有人的需求为本,另一方面还要让所有人都能参与其中,不仅仅是被动地接受管理或服务。
网友提问:北京经常有私家车占用公交专用道的现象,现在“智慧城市”的理念里,有没有一个手段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谢力唯:在全球范围内其实有非常多的城市都在利用智能化、信息化的手段来帮助解决交通管理的问题,比如全球的智能交通典范城市瑞典的斯德哥尔摩,通过采用智慧交通的手段,不仅改善了城市交通的问题,而且促进了城市的绿色可持续发展。2010年2月,斯德哥尔摩被欧盟委员会评为首个“欧洲绿色首都”。
斯德哥尔摩智慧交通系统主要设定了3个目标:一是提高交通信息的透明度,二是对交通基础设施的高效利用,三是建设便捷的交通收费支付系统。
目前,斯德哥尔摩已经建成的智慧交通系统主要包括以下几个部分:
第一,多种方式的交通信息采集整合系统,如浮动车数据采集技术;
第二,综合的交通信息管理中心;
第三,隧道智能交通信息系统,如隧道安全系统等;
第四,为了减少空气污染,基于污染物排放和天气条件的速度、交通流量控制系统;
第五,按照“以人为本”原则,基于网站、手机短信的交通信息实时发布系统,让市民可以更好地了解现在路面的交通情况;
第六,基于多式联运的路线规划;
第七,基于绿色驾驶的智慧速度适应系统;
其他的还有,流量管理系统、智能公共交通系统,包括流量和事故管理、公交优先系统、交通信息发布系统、路线规划、交通安全系统、智能卡系统等等。
此外,收取交通拥堵税也是斯德哥尔摩智慧交通建设配套政策的重要一环。
主持人:关于交通拥堵费这项城市交通管理的政策,北京这几年也在不断地提,斯德哥尔摩是怎样借助智慧手段实现交通拥堵费的收取?
潘芳:斯德哥尔摩在2006年初宣布征收“交通拥堵税”,在通往斯德哥尔摩城区的主要出入口一共设置了18个路边控制站,通过采用激光、照相、图像识别等技术,自动连贯地对进入城区车辆进行探测、识别和收费。收取后,城市的交通拥堵降低了20-25%,交通排队时间下降30-50%,二氧化碳等温室气体排放量下降了40%,效果还是比较明显的,在国际上得到的认同也比较高。
说句题外话,智慧城市的重点在于城市,很多相同的技术手段,比如国外的先进经验,其实我们不能够特别简单地拿过来用,因为不同城市的问题和特质都是不一样的。我们的问题还是要先思考北京的问题到底在什么方面,技术手段只是一种辅助。怎么划分拥堵费收费标准?收了拥堵费以后如果私家车流量下降,我们的公交系统能不能支撑这么大的出行量?这些都是需要经过严格论证后,才能结合智慧手段去综合解决这个问题。
主持人:现在国内有没有什么信息技术的应用,能够让我们的城市管理、城市生活更加智慧?
潘芳:国内实际上也有很多案例,我们先说说北京。北京正在进行一些探索,比如推行加密传感网格,就是用一些集成传感器,在一定的区域内收集很多信息。北京雾霾影响比较严重,这种传感器可以探测空气中的PM2.5、噪音、温度、人流、车流等。这种传感器我们在白塔寺尝试布置,协助景区收集了很多数据,对景区保护、人流控制进行实时传送。比如污染严重的天气,对白塔寺的保护或者降尘、脱硫是不是有一些措施和手段要用上去?又比如人流,在旅游的高峰期,人流到了什么样的级别需要限流、停止卖票,或者在一些APP的手机端提醒大家避开高峰期?这种方式就是从城市的综合性问题出发,而不是从某一个单项或者某一个部门出发去解决问题。

白塔寺人流车流监测传感器、高清视频采集器布点分布图

白塔寺环境监测传感器布点分布图

集成传感器样机
谢力唯:其实在国内也有不少城市已经在积极地推动用智慧城市的方法解决城市问题。去年有一个非常有代表性的案例就是上海,它推出了智慧路灯的项目。这个路灯被称为是最聪明能干的路灯。因为它不仅仅提供照明,还提供电动车充电,无线WIFI,环境监测等八大功能,是国内首个多功能智慧路灯。这些功能都不是花架子,而是切实解决了城市的问题,方便了市民出行。

主持人:智慧城市会给城市管理带来哪些变化?
潘芳:我国的城市管理和国外相比还是处于比较落后的状态。习总书记提出要大大增加市民的获得感,这个获得感肯定是从身边小事情的管理精细度去体现的。以前城市管理大家可能会认为只是政府的事情,我只需要被动享受服务就可以了;但是今后智慧城市的管理,我们首先要明确一个理念,就是城市是大家的,不仅是政府去做很多事情,市民其实也有很多方法去向管理执法者或管理系统提供信息,因为城市就在我们身边。
北京现在就有一个叫“我爱北京”的APP ,假设你发现了一些破坏城市环境秩序的异常情况,比如违法的露天烧烤摊、井盖丢失等问题,可以拍照定位上传,相关执法部门就能实时获得信息并且进行处理,这样让每一个人都成为城市管理的一份子,大家共同努力,这个城市就会变得越来越好。
网友提问:现在手机APP可以显示公交车还有几分钟到达,而国外城市都是显示在公交站牌上,相比而言更加人性化,毕竟咱们还有很多人没有智能手机,尤其是一些老年人。专家们怎么看?
潘芳:我们和国外相比在智慧城市的建设上是有一些差距,这些差距就是关于“以人为本”。智慧站牌是一个更加人性化的设计,站在乘客的角度上去思考我需要什么样的服务?我会碰到什么样的困难?以前我们很多的做法可能更多的是加强管理、进行公交的整体调度,从很大的层面去做。当然也是发展阶段的问题,还没有更多的精力来考虑人性化的层面。但是这些事情的技术壁垒也不是很高,只要我们能够认识到这种需求,这种站牌也没有太大的难度。关于信息惠民、出行体验提升等方面,正是下一步城市发展智慧交通的重点。
北京作为两千多万人口的城市,交通系统非常庞杂,很多城市问题也不是国外就能够提供经验,人这么多就是一个很特殊的难点。政府做了很多,包括公交调度、电子收费系统、市政交通一卡通等等,也积累了很多的数据。接下来要坚持“问题导向”,知道怎么样把这些数据用更人性化的方式反馈给广大市民,让这些数据不仅仅在城市管理调度系统里,而是变成一种可视的、可利用的方式,来提升我们在城市中的体验。
网友提问:现在政府各个部门条块分割太过严重,信息共享程度难以实现用智慧手段解决城市难题的办法和路径,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潘芳:首先,我们要把所有数据都电子化、信息化;其次就是我们如何进行沟通、共享。对于智慧城市来说,数据是核心资产,信息共享和数据共享是基础,有了数据才能考虑怎么充分利用再创造。
目前部门共享方面确实有一些困难,因为不同的部门有自己的工作逻辑和方式,也有自己的一些规章制度。共享之后怎么相互利用需要一些制度的保障,需要政府从顶层设计的角度去考虑,怎么秩序化、数字化地梳理,这是需要政府部门首先去协调的事情。相关的配套政策、法规,在智慧城市的打造当中都应该跟进,比如政府信息公开条例,从而在制度上充分保障智慧城市的有效推进。
网友提问:谈到智慧城市,市民首先想到的就是北京的无线WIFI,现在都不好用,怎么样能够让基础设施跟进?
谢力唯:当下人们使用手机等终端设备上网的行为越来越普及,免费WIFI简直成了人们生活的一部分。尤其是对于我们这样年轻人来说,无时无地的WIFI服务非常重要。在全球范围内,各地都在大规模、日常化地普及和提供免费WIFI上网服务,是政府提升公共服务水平、方便市民生活的一种方式——构建“无线城市”。可以说,免费WIFI已经成为了一种潮流,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城市提供免费上网的服务。
国外有一些比较有代表性的案例,比如美国纽约现在正在推进一项免费无线网络项目LinkNYC,它是一个无线的网络亭,希望用这个网络亭来取代城市中逐渐落寞的公共电话亭。通过建这样一个公共WIFI的升级版,能够提供甚至可以达到千兆每秒速度的城市WIFI,同时成为非常重要的广告网络提供商。使用者通过这个设备可以和全美任何一个地方进行免费的语音或者是视频通话,还可以获取关于城市的信息,比如城市的地图、导航、紧急信息等等,还可以给你的移动设备进行充电,这可能是我们国内和国外在智慧城市硬件方面有明显差距的地方。
潘芳:现在国内也掀起了很多提供免费WIFI的热潮。比如北京,虽然咱们有些吐槽,但是也看到还是有一些工作在不断推进。基础设施可能难度更大一些,因为它有投资额度、实施周期的限制。但这个基础一定要加快速度,基础如果没有的话很难谈智慧城市了。
网友提问:打车软件的出现,解决了北京市十多年解决不了的打车难问题,所以治理城市病同样需要引入市场思维和手段,一些企业的市场行为有时候可能就是解决的途径,政府不能包办一切,特别是智慧城市。专家怎么看?
潘芳:从前段时间开始,关于专车的各方面的争论一直在继续。不谈争议,专车本身对解决乘客的出行需求还是起到了很大作用。实际上,这样的打车软件系统,曾经也有政府部门和官方机构希望去建立,但是最后没有被市场所接受。打车软件的出现可能有它的必然性,因为它本身就是从市场需求而来,从问题而来的,而且它是可以盈利的,有比较明确的盈利手段。这样的事情政府应该放手,让企业去做,应该说它是智慧城市一个很重要的部分。我们政府的工作重点在于制定规则和标准,做一些正确方向的引导,而不要再去在技术上直接做这样的事情。
主持人:现在有人担心越智慧越危险,信息开放也意味着要面临信息泄露的风险,怎样辩证地看待这个问题?
潘芳:首先,我们认为社会和科技的发展是不以任何一个人的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大的方向、历史的潮流是不可逆转的。在发展当中肯定会有问题存在,比如信息安全,从信息化以来就是一个很重要的话题和问题。我们一直在努力地解决,有很多的科学家正在解决这样的问题。
数据能解决很多问题,还可能带来商业利益,只要有这样的红利存在,就必然会有一些反面的因素存在,我们不能因噎废食,而是应该考虑用什么样的手段或者制度去更好地规避风险。有些数据是大众化的数据,比如公交、道路拥堵情况等,是公共服务类的数据,不太容易定位到某一点或者某一个人,这种数据的使用可能会更加开放一些。对于个人信息,那就要慎之又慎,推进的考虑因素要更多一些,技术手段肯定要更完善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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