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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本文标题，有不少读者可能会脱口而出，“凭什么没有？”

感觉有必要聊一下城市生命力的话题，缘起2013年10月12日举办的广州·中国城市可持续发展国际论坛。在论坛开幕式上，广州市长陈建华问了一个颇具哲学意味的问题——当广州建城五千多年的时候还是充满活力吗？中国古代城市曾在人类社会发展进程中占据了突出的地位，但在当代，在经过一个颇为辉煌的增长之后，城市突然开始让许多中国人感觉到了巨大的困扰。

这其实是一个好现象，仓廪实之后，开始有了更高的追求。

从进化的角度，城市是人类文明的一种高级形式。它极大降低交易费用，体现了更高级的生活方式。

决定城市生命力最根本的因素在于，一个城市必须有维系自身延续的经济活动。它不一定要多大规模，但必须足够。事实上，这也是当我们试图勾勒出一个成熟富有活力的城市的第一印象时，经济指标往往不会被纳入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此，当“城市生命力”突然从中国人的嘴里蹦出，并被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是困扰之时，这其实是一个巨大进步。它意味着，你的城市已经初步解决了经济发展问题，你的市民开始告别以城市面积大小、人口多少、楼宇高低，或者某个标志性建筑显摆的阶段，愿意把眼光投向那些形而上的，通常被称为品格、气质、内涵一类的东西，开始思考城市与生活在其中的人群特性的契合，比如，为什么你会觉得某个城市让人更容易产生舒适、享受、欣赏、安全、便利、浪漫、创作的冲动……诸如此类的一种或多种复杂的人类感情刺激的方面。

人的群落与生活环境之间的眉目传情和潜移默化，使得一个群落常常带上鲜明的区别于另一个群落的特征。具体到城市，如果它的时间足够长，群落足够稳定，那么可以构成城市生命力的最常见特征往往会包括：市民带有群体性表征的性格——比如我们日常说的“一看就知道你是××人”就是这个意思，独有的地域文化与生活方式以及可称为凝固的艺术与精神的城市建筑物。

城市在人类历史中存在超过三千年，今天世界上大约有八十万座城市，今天谈论一个城市的生命力，除非它是和底特律一样面临经济破产，大多数时候，决定其生命力强弱的乃是其特质，而这才是决定城市竞争力强弱的关键。

现在回到对中国城市生命力的质疑，不妨来看一个例证。最近几年，许多城市会制作本市的形象宣传片。不过看多了之后，难免会有这样的感觉：那些五光十色的镜头里，除了自然造化赐予的风景、除了祖宗留下的玩意还称得上“特色”两字，其它的未免太千篇一律、千人一面了。

一句话，当中国的城市和市民们在经历一个三十年增长之后，却不得不面对自己曾经引以为傲、饱含韵味的城市却泯然众人的尴尬。

今天的中国城市，除了时间积累下来的群落个性，我们众多独特的地域文化正在被快速地消磨，而那些足以彰显城市品格的建筑则更加淹没在众多光怪陆离的现代建筑中，变成了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的抽象拼贴画，遑论其构成城市生命力。难怪越来越多的中国人会产生这样的感慨，谁说中国的城市古老，中国的城市都是新的；谁说中国的历史悠久，中国传统文明的踪迹在哪里？

综观城市进化史，越是急功近利的时代，城市生命力的流失就越快。幸运的是，城市不是人，它给幡然悔悟者留下了悔改的时间，而决定城市生命力最关键的因素则是人。就中国的行政制度和城市规划而言，当权者的责任尤其重大。

上海交通大学教授孟宪忠曾对263个市长进行抽样调查，发现这些市长在岗时间平均18个月。连一届法定任期的时间都不到，谈论千百年之后的城市生命力，想象中这何其超现实。看看我们当下的这些金碧辉煌的建筑吧，千百年后，它们是不会撒谎的。它们会告诉你我们曾经赋予我们当代城市怎样的特质，其生命力又是多么的脆弱。

事实上，在当代谈论现代城市生命力，更多的是谈论要给予城市中的每一个人一片空间，如何让城市之光能够照耀每一个人。在这样的城市中，每一个市民、每一座建筑、每一个角落都足以代表城市旺盛的生命力。而在今日之中国谈论城市生命力，普通人仍然会聚焦于建筑与基本生存，而更多的当政者仍然执著于谈GDP增长时，在这样一个城市化已经超过50%的中等收入国家，你能想象这是怎样的时空错位？

以上文章来自南方周末：<a href="http://www.infzm.com/content/95147" target="_blank">查看原文</a>
作者：南方周末评论员 史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