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接上期城市规划者之友推送书评,本期继续向您介绍《儿童人类学:小天使,附属品,换生灵》一书的第9章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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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驯服自发的学习者
本章原题目是“Taming the autonomous learner”。作者在这章旨在强调现代教育系统(小学、中学、大学……)在整个人类的历史上和现代各个社会中的奇特性和独特性:一方面,它的成功有赖于欧美基督教文化和东亚儒家文化的传统,换句话说,离开了这两个传统,它成功的几率就会降低;另一方面,人类学关于许多其他社会的研究表明,人类是自发的(autonomous)学习者,所谓“自发的”,是指人类的学习行为的特点是“见到什么学什么”、“需要学什么学什么”、“想学什么学什么”;现代教育系统,对学习内容和方式进行系统化的整理。在这样预先设计、安排好的系统中学习,总是一定程度上束缚人的自发学习行为。
对于作者的这一观点,我的理解是,如果想在现代教育系统中成功,痛苦在所难免。我们常常听到,某某家的小孩“偏科”,“就喜欢数学、不喜欢语文”,“什么都好,就是英语差”等等。依据该作者的观点,这种“偏科”恰恰是教育系统“驯服”人,人适应系统的结果。如果没有驯服和适应,可能连偏向的那一科都学不好。然而,如果要在整个现代教育过程中取得成功,仅仅在“偏向”的科目上学得好又是远远不够的。克服偏科是在与自己“自发的学习者”的先天倾向做斗争。
那么,读者不禁要问,这种“违背天性”的现代教育系统,是怎样产生的呢?其存在的合理性几何?正如前文所述,前现代社会是不需要学校的,儿童通过“家务课程”就能够逐渐获得独立生活的能力;在手工业逐渐发达起来的时代,儿童如果想成为匠人,获得比一般农牧民更好的生活,就必须进入师徒传承这一“前现代教育系统”。师徒传承,比起“家务课程”更系统化,因为毕竟有观察、模仿、学习的要求在其中;但比起现代教育系统,又显得松散随意。现代教育系统的发展,伴随着社会化大生产和现代社会的崛起。在现代社会,如果想获得独立生活的能力,所需要的基本技能要远比前现代社会更复杂;如果想谋取更好的生活,则更需要知识积累和思考能力的锻炼。现代教育系统,正是应这种需求而产生、发展的。
非常遗憾的是,当整个人类社会有一部分已经进入现代社会,而另一部分还在过渡阶段,对现代教育系统能否适应,加剧了已现代化部分和现代化过程中部分之间的差距。正如我们在中国的大学里所观察到的,名校学生少农门。在研究其他前现代社会和现代化过渡社会中也发现,他们的子女在现代教育系统里取得成功的难度远大于生活在城市的、现代社会的儿童。作者讲述了三方面原因:一,前现代社会地区的教学基础设施和师资力量一般差于现代社会地区,特别是城市。这使得学生们即使很好地接受了现代教育,也很难获得在现代社会(城市、工厂、付薪岗位)独立生活的能力,因此只得回到原有的前现代环境中,而后者往往不那么需要现代教育系统的训练;二,前现代社会学生的父母和其他家庭成员往往就没有受过现代教育,或者即使受过,也如前条所言,并没有从中获益,因而减少了他们支持子女接受现代教育的动力;三,前现代社会的儿童本可以从事“家务课程”,帮助父母劳动,甚至取得收入,贴补家用;去上学,则有“机会成本”。这更使得他们不愿意牺牲机会成本,选择读书。作者的如上分析提示我们,如果认为提高农村(往往是前现代社会地区)儿童在现代教育系统中取得成功的几率是必要的,除去真金白银地投资于农村地区的教育基础设施和师资力量外,其社会的、经济的、文化的因素也值得加以仔细考察。
这一章节最有意思的一个观点是,“受过教育的思维(school mind)”注重分析、逻辑和语言能力,比起前现代社会中人的思维方式,对颠覆传统,实现社会变迁更有帮助。现代教育是通过讲解和教授实现的,需要的是语言能力(verbal skill)。而前现代社会传承知识和技能,不依靠语言,全靠学习者的观察和思考。相比之下,在现代教育系统中成长起来的儿童语言能力更强,这有助于他们发展辨析细微差别的能力,使得他们的脑中形成的概念更精细和准确。正因为有这种辨析、分辨的能力,他们对于传统的观念和做法会产生质疑,而质疑则可能导致改进和颠覆性(subversive)的效果。前现代社会,因为不依靠语言、文字来传承知识和技能,这种传承往往是大致的、模糊的,学习者唯恐观察不尽、学习不足,很难对已有的知识和技能进行分析、进而产生质疑。我们常常感到,现代社会崇尚创新,传统社会、以中国自己为代表,则崇尚“守成”。作者总结了人类学研究的这一观点,从教育方式对人的思维方式的塑造的角度,也解释了创新和守成差异的成因。
这一章讲了一个有意思的实验,来说明前现代社会的直观思维和现代社会的分析思维的差异。有一个人类学家曾在前苏联境内的一些未经现代教育的村落开展研究,他测试当地村民一个问题:
“说北极圈以北冰天雪地,所有的熊都是白色的。诺瓦亚村在北极圈以北;这村子附近生活的熊是什么样颜色的?”
这个问题,如果是你我作答,肯定毫不犹豫地说,白色的。这是个典型的“三段论”嘛。
而村民则答:“我们只谈论我们见过的东西,我们不谈论我们没见过的东西。”
这里有人就问了,那三段论古希腊就有了,古希腊是不是前现代社会呢?如果问一个古希腊人,他会像我们这样回答,还是会像这村民一样回答?这个问题,就回到我们全篇都在使用的一组定义:前现代社会和现代社会。他们的差别,在于现代性的有无。我认为,前现代社会和现代社会不是一刀切的有无,不是时间的先后,而是现代性是发展起来的,逐渐增加的过程。另外,在一个社会里,每个群体、每个个体也有差异。这个问题,你去问柏拉图,他估计会说“白色的”;而问一个雅典城外事农的奴隶,恐怕就答不出来了。这里谈现代性的有无,仅仅是从人类学的宏观框架解释分析的一个因素。那么什么是现代性?恐怕这篇小文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
(未完待续)
点击阅读:
《儿童人类学》书评第一期(第1、2章)
《儿童人类学》书评第二期(第3、4章)
《儿童人类学》书评第三期(第5、6章)
《儿童人类学》书评第四期(第7、8章)
作者:徐南南,哥伦比亚大学2013届城市规划硕士
编辑:陶方飏
校对:张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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