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4日晚,由筑博设计和群岛Archipelago共同主办的【筑博X群岛】盛夏建筑会:房地产还需要建筑学吗?在西岸跑道公园NSPACE举行。
参加嘉宾包括筑博设计集团执行总建筑师冯果川,刘宇扬建筑事务所创始人刘宇扬,日清建筑设计有限公司董事长、总建筑师宋照青,同济大学建筑城市规划学院教授童明,天华建筑副总建筑师聂欣,gmp事务所中国区合伙人吴蔚,华东建筑设计研究总院总建筑师杨明,包赞巴克事务所前中国项目负责人、andstudio创始合伙人王宁,讨论会由高目建筑设计事务所主持建筑师张佳晶主持。
本文是与会嘉宾部分观点的摘录,完整视频请点击下方链接或“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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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佳晶:今天讨论的核心问题是,什么样的行为属于建筑学的范畴。嘉宾包括大型商业设计公司、国有大型设计院、事务所、外企、学者。我们不以结果论,而是以过程来论。
从理论上来说,中国的住宅至少应该随着城市和气候的变化而变化,但现在的结果是从东北到三亚、从上海到贵州,全都一个样。那是不是可以反证,至少在房地产的行为中,建筑学的是完全缺失的?
童明:我反对将建筑学和房地产对立起来讨论。建筑学不是存在于事先的规定中间,而是存在于过程中间。假定一个住宅的设定条件就是平行行列式,同样也能做出建筑的感觉,这是建筑学。比如1926年斯图加的住宅竞赛,那个是一个很好的案例:建筑师是在一个限定条件中来考虑一个现代家庭的生活怎么展开,如何组织好一个家庭生活,如何提升整个居住的感受性。
建筑学是一回事,建筑师职业是另一回事。建筑学是对某些问题的研究,我们现在批判的行列式住宅,但这也是标准的建筑学研究出来的东西。在座的都能称之为建筑师,秉持的是建筑师的专业技能。有些建筑师不去做住宅,这是时间、成本等各方面的外界因素导致的,并不是因为他的职业技能不到位。所谓的房地产,是整个社会深层次的一个过程,而且是抽象的。当机器在运作的时候,并没有针对某一个具体的人,面对的是一个抽象的群体。
建筑学并不是一个天然的分类,我相信再烂的一个场地,都可能做成一个好的建筑物,而不是在还没有事情发生之前,就已经审判决定了。我毫不担心建筑学有存在的意义,它永远是必须存在的,因为问题是永远存在的。
宋照青:我今天感觉有一点悲哀,我们竟然在这么一个小问题上纠结不清,为什么?建筑设计从来没有被当作一门学问来看。艺术哲学里谈到一个问题:建筑、绘画、雕塑、音乐和诗歌,是五大艺术分类,建筑设计本身是一种分类,所以不存在开发商的设计和学院派的设计,也不存在平行列式的设计,或者围合式的设计。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非常反感当下在中国房地产市场上出现的这种急功近利的、快速化的产品生产过程,这个东西和设计是没有关系的。
中国的房地产和建筑学之间是不能划等号的。房地产是一个很伟大的产业,这个产业促进了整个人类城市的建设,促进了整个城市规划的学派,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支持建筑设计,这个是一个过程。
中国的开发商不敢试错,只能追求一个老百姓都趋同的四开间、五开间、六开间这样住宅产品,房地产公司自己也没有办法,所以我不想谈论,大多数开发商只想活着,只能以一种变态的心理和两面性来看待这个问题。我同意童明老师的的那句话,在这个形势下,我们只要把这个东西研究好,排排坐和围合式都要是形式,全朝南和有朝东朝西的无法去界定建筑设计的好坏。
刘宇扬:我们并不是选择性的不做住宅,因为在很多具体的项目中,我们是做不好的。究其原因是我受的训练是做不到这个事情的,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重新掌握这个技能。公建、政府项目为什么能做?因为他的要求比较低,只要能在方案上打动领导,汇报一两次认可了,后面就是执行,我尽量把项目完成度做到位,就有活下来的机会,这是存活的逻辑。
我很希望能做住宅,建筑师对于社会的影响,除了你做很棒的地标型建筑之外,就是大批量的、能影响每一个人生活的房子。房地产和建筑学就像是家族和家族成员的关系,房地产需不需要建筑学是个伪命题。现在的住宅建筑学已经很标准化了,平面设计再怎么研究也研究不出更好的方案。国外的房地产开发也一样,首先也不会往建筑学的方向去思考,肯定是开发或者销售,或者金融系统、融资系统等方面,建筑学在其中是一个提供服务的角色,这是行业的规律。
所以我们要问的是,建筑学如何更大程度的是影响、改变、优化房地产。
杨明:我同意童明老师对这个问题的界定。今天这个话题更像是一个讨论房地产和建筑学的婚恋节目,探讨房地产和建筑学之间的婚姻是否幸福,或者是否曾经幸福过。
房地产本体是什么?是金融服务,核心就是钱。建筑学的本体是什么?材料、结构、空间、建造的思考,他们之间是没有任何关联的——门不当户不对。钱是个抽象的东西,钱想生成钱需要有一个良好的载体和工具;建筑师是一个卖艺求才的行业,对钱有需求,所以一拍即合。
现在的状态是两个人度过蜜月期以后开始相看两厌。一开始两人是很有默契的,但危险就在于两家本身不是一类人,这个过程控制不好的时候,自然就会开始相互嫌弃。建筑学的讨论为什么不带房地产这个行当,因为建筑学的本体跟房地产是不相容的,这是建筑师自己的事情。就像一个有才艺的人嫁入了一个豪门,要想和谐,只有一条路,就是才艺从了有钱人,几乎不存在有钱人从了才艺这件事。
我的观点是,现在国内的房地产是不需要建筑学的,这是非常肯定的,因为没有任何共同语言的基础。建筑师要不要房地产?建筑师要钱,建筑师可以去炒股票,不一定要做这件事。为什么大家喜欢去做乡建,因为那里没有房地产商——房地产给建筑师思考的空间越来越小。但建筑师离不开房地产,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是资本推动整个行业发展,没有人买我的想法一文不值。在抽象的层面上,建筑学和房地产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在具像的层面上,二者感情渐淡,就是这个状态。
吴蔚:我们(gmp)做过的唯一住宅项目是北京的鑫兆佳园,那个项目做完后,发现我们的设计师对居住生活的理解,和国内开发商的理解相距甚远。针对房地产开发商来讲,几乎没有扭转思想的可能,现在我们一看住宅项目就跑,因为这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所以现在我们彻底放弃这个领域了。
今天的问题不是地产商和建筑学的矛盾,是社会整体对建筑审美的标准和水平造成的。地产商肯定是趋利趋市场的,什么房子好卖就做什么房子。建筑师下一步能做什么工作?除了做好自己的设计,还要做好传播工作,做展览和教育。教育不是一两年能做得好的,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才有可能。
现在开发商或者房地产已经深刻的改变和侵蚀了城市的面貌,而且这个现象有可能会进一步加剧。比如现在的高铁新城、会展新城越来越多,开发商不光做住宅,房地产概念的外延已经扩展了很多,在标志性建筑上的话语权越来越多,在这方面如果不对房地产商做任何约束是有问题的。从我们这边来讲,我们是想和开发商争一争,争取把项目说清楚,实在说不清楚我们就不干了。建筑师在跟房地产的博弈过程中始终是弱势群体,但是还是要遵守自己内心的理念。
王宁:听了今天的讨论我很吃惊,居然没人讲到城市层面的问题,每个人都在讲材料、空间、构成,我认为这很奇怪。建筑师与房地产商的关联是非常必要的,造成现在局面的关键是建筑师对建筑学核心价值的研究和推动非常薄弱,在和开发商资本进行博弈的时候,建筑学背后的核心逻辑讲不清楚。
中国现在在建造全世界密度最高的城市,但是这个过程和城市的复杂性、各专业间是割裂的。我不太愿意讲情怀,因为情怀这个事在城市层面是非常弱的。但是在城市的复杂性这个事上,建筑师又是唯一一个可以较好的把握的职业。今天我们的建设模式在经济上、社会性上都是有致命短板的,建筑师明白这些,但是我回国之后发现我们的建筑学和城市规划对这个问题的讨论非常少。
聂欣:我们今天讨论的是中国房地产建筑的问题,这个题材很有特殊性,中国土地集体所有,所以很多情况下只能由开发商作为载体替你理解需求,变成最后产出的居住问题。建筑师评价某个建筑的标准是它能否打动你,但开发商不是,他们靠算账来评价一个建筑。天华某种意义上是全球最大的住宅设计公司,所以我们的专业态度必须特别鲜明,就像前面杨明老师说房地产和建筑学已经“离婚”,就算离婚了,也需要有一个约束。而对于解决城市密度问题的办法,我们建筑学术的讨论和总结,是不是应该再积极一点。
冯果川:我觉得规范这件事对于建筑师的设计影响很大。比如我们在深圳,深圳有非常详细的建筑设计约束条例,但是主要是为了防止偷面积,而不是为了提升居住者的使用品质,这就扼杀了很多建筑上的可能性。这些年很多楼做得很无聊,还真的不赖建筑师,是规范的问题。所以在规范这件事上,还真不能由他去,建筑师必须得死磕。
回到我们今天谈的话题,有一点我特别认同童明老师,阿那亚的图书馆算不算建筑学,他认为不算,我也特别同意。阿拉亚的图书馆主要的功能是保护、爱护建筑学,如果算建筑学的话,建筑学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在这之前,还有长城脚下的公社,曾经在中国建筑圈掀起了一阵旋风,但在这股热潮中有人浇了一盆冷水。2002年《时代建筑》发表了李巨川的一篇《建筑师与知识分子》,大概的意义就是现在的建筑师把自己看作是一种专业的知识分子,专业以外的事儿就不讨论了,正好那一段时间也比较流行建构。李巨川说你不讨论房子本身的意义,你去讨论怎么盖房子,这件事很奇怪。
而现在我们一帮人都认为自己是专业的知识分子,而专业就是如何盖房子,不讨论这个房子在社会上有没有价值。李巨川认为长城脚下的公社这些房子盖得再好,都不是建筑学。就像有钱人玩红木家具腻了,转头去玩更贵的建筑。阿那亚也是这样的路数,就弄两个这样的建筑出来,别人就觉得这个楼盘有品质、有文化,纷纷来这儿买房,于是房价就飙升了。但这还是在资本的游戏里,并且对资本的这一套没有任何质疑,是借人家的东风自己扬帆出海。这样的建筑师,他的工作对社会真的有多大的价值吗?我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我们别都瞅着房地产住宅的问题,那些整天讨论的、认为特别建筑的建筑,有没有意义?建筑师只要对体制、资本的运作机制没有挑战和抵抗,任由他们去逐利,建筑学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就算有价值,也是工具性的价值,那也算是一种建筑学,但是对于文明没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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