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概念、实践与研究动态
按照世界卫生组织(WHO)的定义,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指的是任何暴发或是进展迅速、可能对人类健康造成负面影响、需要立即评估和应对的事件,包括尚未引起人类疾病,但可能因暴露于受污染的食物、水、产品、环境或染疫动物而导致人类患病的情形。
由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危害、背景等不同,按缘由、发生时间、传播方式等,可划分不同的类型,因此其控制与响应存在适宜性及可行性的问题。
相关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响应的国际研究可归纳为3类:第一类较多涉及生化危机;第二类侧重于规划;第三类为指南类研究,大多在世界卫生组织指导下开展。
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发生过多起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各地逐步建立了公共卫生应对体系,全国层面也形成了相关政策。而2020年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下简称“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呈现出我国仍然面临传染病预警系统与传染病防治等方面的严峻挑战。
我国城市医疗卫生规划现状
2.1 规划的类型与特点
目前,我国主要有两类医疗卫生规划。
一类是全国和地方层面的医疗卫生服务体系规划,大多由各层级卫生部门编制。强调医疗卫生系统内部的资源配置、服务供给及其发展管理,涵盖城市公共卫生体系的硬件与软件建设。
另一类由原先的城乡规划部门编制,包括城市总体规划阶段的医疗卫生专项规划或医疗卫生设施专项规划,以及医疗卫生设施布局规划等。着眼于医疗卫生设施用地安排、空间配置匹配度等方面。
我国城市医疗卫生规划类型
2.2 规划的问题与不足
(1)部分城市仅有卫生部门编制的规划。卫生部门设置了发展目标,但是缺少对应落实的空间专项规划,因而可行性、可操作性不强,在城市土地紧张时,医疗设施用地得不到保障。
(2)城市总体规划中编制了医疗卫生(设施)专项规划,但是与区域卫生规划、医疗卫生服务规划等衔接不够,导致实际操作中各项医疗卫生设施建设无法按照规划指标分级落实。
(3)多采用常态思维方式,对于国家层面规划(纲要)就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应急处置能力和紧急医学救援能力的要求缺乏深化,对公共卫生、公共健康与新型城镇化以及区域发展布局的关系考虑不足,使规划的前瞻作用未能得到体现。
医疗卫生设施规模布局与城市高效响应能力分析
3.1 历史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的医疗卫生设施应急需求
(1)初期确诊数量可能远小于实际感染者数量。
(2)疫情进程中,存在确诊病例、高度疑似病例和亲密接触者的诊治缺口,医院床位数不能满足实际需求、隔离治疗空间或隔离条件不够,造成人群交叉感染和持续的社区传播。
(3)疫情严重时期,短时期内形成对医院床位、医护人员、医疗物资的集中需求,远超出常规状态下的医疗服务供给指标,形成挤兑效应,甚至导致医疗系统崩溃。
因此,足够的床位及医疗物资储备是控制疫情蔓延的重要保障。目前我国医院的编制与开放床位数、医护人员配置规模和医疗物资储备量均基于常规的设施功能定位、发病率和人口基数。这就决定了既有医疗资源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响应时远不能满足需求。
3.2 城市医疗卫生设施规模数量与响应预案
我国医疗卫生领域在不同属地层级实行资源梯度配置。地市级及以下,基本医疗服务和公共卫生资源按照常住人口规模合理布局;省部级及以上,分区域统筹考虑,重点布局。整体来讲,我国存在着医疗卫生资源总量不足、质量不高的状况,但城市地区的医疗卫生资源相对处于梯度的高位。
城市应急能力主要体现在医院开设发热门诊数、床位数两个主要指标上,当然还有技术力量、设备条件和管理水平。首先应充分掌握各类医疗卫生资源的存量、增量及分布情况,尤其是公立医院的单体规模、床位数量、建设标准和大型设备配置。其次是模拟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发展的分级响应进程,合理制定资源总量标准,确定应急征用的定点医院名单,对不同级别、类型机构床位的比例关系进行适当调整。
3.3 城市医疗卫生设施空间布局及响应预案
由于城市建设发展的历史原因,许多创办较早、实力精强的综合性或专科高等级医院一般集中在城市中心地区。以太原为例,目前中心城区的老城区医疗机构集中,郊区区县尚未能平均配置一所二级甲等医院。
太原市中心城各区中高等级公立医院分布图
武汉的医疗设施分布也呈现鲜明的中心集聚模式,全市大中型医疗设施集中于老城区。整体上越向外围城区靠近,医疗设施布局越稀疏。
武汉市新冠肺炎定点收治医院分布图
常规状态下,医疗设施中心集聚的模式造成了各医院运行负荷及其所在地区城市交通负荷的不均衡。当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发生时,患者因就诊而向城市中心地区医院聚集,极大增加了传染病在人口密集的中心地区公共场所大量扩散的风险几率。
3.3.2 等级分布的均衡模式
等级分布的均衡模式是有效利用医疗资源的理想状态。以武汉为例,近年来在外围的新城建设中构建了“新城中心—组团中心—社区中心”的医疗卫生体系,一个新城中心建设一座三甲医院,一个组团建设一座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一个社区建设一座社区卫生服务站。太原则将计划迁建或扩建的医院分散布局,促进新城建设,使医疗设施在更大范围内方便群众,惠及全市。
在新冠肺炎疫情中,由于患者数量不断增加,武汉市持续分批征用医疗设施,主要是基于现状资源、按照等级分布原则调配的,每一批征用中都考虑到各区的服务范围均衡;前后批次之间则基本是先征用医院,后征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最后临时征用非医疗设施加以改建,收治轻症患者。
3.3.3 郊区集中收治的“小汤山”应急模式
就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特别是传染病类型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来说,“集中患者、集中专家、集中资源、集中救治”无疑是最有效的方式。专门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应急医院通常选址在郊区,远离高密度人口地区,本质上是一个传染病隔离区,可以阻断传染性疾病在城市中大规模传播的途径。疫情期间在超短工期内突击建成的应急医院大多具有野战医院特点,在技术要求上则较一般野战医院复杂。但其中一些应急医院由于选址过于仓促,其选址的合理性及潜在影响还有待验证。
部分城市“小汤山”应急模式医院一览
医疗卫生服务效能与城市高效响应能力分析
4.1 我国城市医疗卫生服务体系现状
我国医疗卫生服务体系构成
4.2 城市医疗卫生体制弊端与响应能力制约
4.2.1 城市医疗卫生资源结构配置欠合理
从医疗卫生服务体系规划到医疗卫生设施专项规划,普遍存在“重医疗、轻防保”的态度。疾控工作得不到应有的重视,防保资源存在供给约束,导致缺少足够的人力、物力与能力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遏制在早期阶段,最终防控风险将转变成医疗压力。
4.2.2 突发公共健康风险传导机制失灵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发生往往是一个地区、城市乃至区域的公共治理能力薄弱的合成结果,直接原因则是城市突发公共健康风险传导机制失灵。突发公共健康风险的监测采取自下而上层层报告的线性传导机制,而不是网络状的信息监测预警系统。然而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风险传导机制、医疗卫生服务供应机制的设计并不在常规的空间规划范围之内。
4.2.3 突发公共健康风险评估不足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大规模和复杂性,要求在医疗卫生相关规划中包含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风险的评估机制与方法。伴随此类事件进展的风险评估可能需要解决新的、不同的风险问题。
4.3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响应的诊疗机制优化
针对一些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典型的疾病社区传播特征,可以优化构建合理的分级诊疗机制。例如2017年起太原全面推行的按病种分级诊疗制改革,通过“基层首诊、双向转诊、急慢分治、上下联动”,不但有利于形成合理的就医秩序,还可以有效落实各级医疗设施功能定位,提高医疗卫生资源的整体效益。
高效响应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整体规划策略
5.1 将公共卫生防疫纳入城市应急专项规划
5.2 预控应急用地与提升设施标准
在城市医疗设施专项规划等空间类型的规划中,通过应急用地预控和设施标准提升,可以加强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响应。在严格规划增量、科学调整存量的原则下,在城市外围预留应急后备医院用地、防疫物资仓储用地及相关基础设施;在新城地区,重视社区医疗卫生设施规划建设;在中心城区,结合城市更新,优化调整医疗卫生设施布局,均衡急救站点分布,提高医院的改造适应性,与分级诊疗机制相适应等。同时,参照国家公共医疗卫生服务体系规划设施标准,通过设定指导性指标和强制性指标,突破常规的医疗设施规模标准限制,上调部分公立传染病医院的单体建设和床位配置规模。
结语
大流行病仍在全球肆虐,我们甚至不确定疫情的结束时间与最终规模。面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带来的城市、区域、国家和全球层面的巨大负面冲击,医疗卫生体系规划、医疗卫生设施规划已远远超出某一部门规划、某一城市专项规划的意义,而具有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战略意义。以科学的规划及其有效的实施来应对突发公共卫生风险,实现城市响应能力跃迁,是空间规划发展面临的新的历史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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