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们讲了作者隈研吾先生的建筑设计思想,并探讨了写《十宅论》对其后来的建筑设计所秉承的建筑哲学理念起到了奠定基础的作用。
今天我们就来剖析一下本书用到的“方法论”,即20世纪初法国人类学家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的“结构主义”和同时期的法国社会作家、思想家罗兰.巴特的“符号帝国”理论。
上面提到的理论是隈研吾先生进行“十种住宅”分类以及分析每类住宅从而映射出其主人特点的基础方法,也是本书前四章的主要内容。
距离和梦想中文版序
为什么分十类日文版序
解说山口昌男
分类的前提
01单身公寓派
02清里食宿公寓派
03咖啡吧派
04哈比达派
05建筑师派
06住宅展示派
07独门独院派
08俱乐部派
09日式清酒派
10历史屋派——结束跋
本书目录
今天,我给大家把这四章揉在一起讲,就是说不按照“写书”理性的顺序,那是便于翻书看的方式,我用更便于理解的方式讲给大家听哈~~
首先介绍一下,为什么隈研吾先生有写这本书的想法?当时日本快速发展、崇尚欧美文化的社会现状有哪些现实问题呢?
1945年9月2日,日本签订投降书,标志着二战的结束。上世纪六十年代,日本经济已经开始全面复苏了。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日本经济已经是全球第二了,仅次于美国。
我们这本书是隈研吾先生写于1986年,这时的日本国内经济处于爆发式增长:城市建设如火如荼,房地产价格暴涨,同时在住宅方面,出现了很多新兴的住宅形式,并且主要迎合着战后“婴儿潮”一代日本人的需求。
在此时,舶来的西方文化被推崇,“美国梦”式的住宅文化被融入到日本住宅文化中,共同塑造着多层次的日本住宅文化。人们拥有的商品越来越多,生活越变越富裕,同时大家对未来的梦想也在膨胀着…那时,日本国内有个流传的说法:当时日本人已经在纽约曼哈顿购置房产的人很多,所以他们狂妄地认为,没几年整个曼哈顿都会被日本人买下来!可想而知,当时日本国内膨胀了的欲望到了多么疯狂的地步…
日本80年代的经济现状
当时隈研吾先生人在美国,做着普通的研究员,人状态比较悠闲,他思考着这种国内“仅低头看路,不抬头看天的‘忙碌”的状态,是不正常的。
他以一种旁观者,和一颗没有归属感自由的心,孤独地去观察着日本社会。隈研吾认为外来的美国文化快速充斥着日本社会,年轻人如此“热爱”他们,是值得学者们反思“这个社会出了什么问题了”,所以隈研吾先生认为自己是有责任提醒人们要重视日本本土文化,那是这片大地赋予我们特有的文化财富。
隈研吾说,我对日本现在建筑界的思想不满,就相似于日本平安时期(8世纪末、9世纪初)的僧人空海写《三教指归》时的想法。(空海对当时日本现有的儒教、佛教、道教的学问感到失望,所以自己远赴中国,并在此进行冷静的思考,写下《三教指归》的,并明白了佛教才是自己应该潜心研究的领域。)
其实隈研吾先生是在用“十”向著名的罗马建筑师维特鲁威(MarcusVitruvius Polllio)所著的《建筑十书》致敬!
作者模仿《建筑十书》中采用“分类的方式”,来明示具体事物的“象征意义”。比如在《建筑十书》中,著名的“古典主义建筑精神”就是维特鲁威通过此分类方法得出的。《十宅论》也有和《建筑十书》一样的“目的”:即“通过解读日本式的符号原理及其象征意义,告诉人们,日本本土文化是多么的特别和珍贵,我们应该重视日本文脉的传承”。
讲到这里,就要引出本书应用到的方法论,即本书在解读每一类住宅时,在“整体”环境背景上应用了“结构主义”理论,在“个别”事物的象征意义上应用了“符号帝国”理论。
20世纪初法国人类学家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ClaudeLevi-Strauss】创立了分析语言、文化与社会的研究方法“结构主义”,20世纪中期由法国的社会学家奥古斯丁.贝克尔和语言学家艾利克斯.李嘉乐把它带到日本,因此,之后隈先生的日本文化论受到两位学者的影响。
简述一下“结构主义”:探索一个“文化意义”是透过什么样的相互关系(也就是结构)被表达出来的。
给“结构主义”举个例子:比如我们比较中国和法国的“吃”文化,就要围绕,食物的准备、上餐的方式、摆桌和就坐的规矩、就餐的礼仪等等文化现象进行研究对比,找到两种“吃”文化的意义是“如何被制造与再制造的深层结构”之间的不同,之后提升到,分析出中国和法国整体文化结构的不同。这里的结论是最为重要的,找到“结构的不同”就能再运用到大文化中的“单项“里去详细解读其原因,比如,如何理解法国的音乐、建筑、服装等与中国的这些文化不同的本质原因。
刚才提到的法国的社会学家奥古斯丁.贝克尔和语言学家艾利克斯.李嘉乐,他俩找到了西方文化和日本文化在“结构”上的不同,给了隈研吾先生再通过“住宅文化”进一步解读的理论基础。他们认为西欧文化是“中心构造” 式,而日本文化(东方国家都类似)是“文脉构造”式。
西欧文化的“中心构造” 是靠“物体的单位来计量的”。即每一个个体都是独立的,都有自己的含义,这个含义是不变的,大家在一起“组成”整体。
比如,西欧的语言是“主谓宾结构清晰”的形式;搭建建筑摆放石头的方式也是这样;就连组合音乐时的音符也是这样的。就是说构成现实中的一个整体,是由“确定单位”的每个个体组成的。
而日本的“文脉构造”式是:组成整体的每个个体是“多变的”,你要通过周围的环境来理解这个个体的意义。比如:日语中的单词相对于西方语言有更多的变化,具体的词义是由上下文语境来决定;同样道理,城墙上的砖采用“嵌入式”的搭建方式;反映在音乐上也是三味线音乐根据音乐本身的意境,来决定下一个音符。也就是说,日本文化中不确定因素会更多,是依据周边的环境来附加上一些含义,再发挥它的作用的。
举个日本语言的例子,法国语言学家奥古斯丁将清少纳言的《枕草子》中“春はあけぼの”这句拿来与其英译版“ In spring it is the dawn that is most beautiful作比较,并且指出日语原文只是把几个词摆在一起而已,而译成英文就有了固定的意思。这是因为日语是以“文脉构造”为基准的。
以上纯理论的说明,如果大家听起来比较难懂,我就通俗一点,西欧文化的中心“中心构造”式,可以理解为西欧的方式是“个体”基本不变的意义,同时它是“组合”进整体的;而东方的“文脉构造”式,是“个体”的意义是会变化的,而且它是“融入”进整体的。
法国还有一位与斯特劳斯同时期的大师,那就是符号学大师罗兰.巴特。他不仅帮助 “结构主义”推向重要的学术理论地位,也提出相关的“符号象征”理论,同时以日本为例发表了《符号帝国》丛书,强调了日本文化中象征的重要性,同时阐述了西方“中心构造”和日本的“文脉构造”的细微差别。这一理论深深影响了日本文化理论界,以及本书的作者隈研吾先生。
西方“中心构造”式象征
隈研吾先生在美国做研究员时发现多数哥伦比亚大学里建筑上的柱子都是爱奥尼克柱。这是因为哥大里的建筑物大多建于1890年前后,那时的“美式学院派”风格占主导地位。
“美式学院派”是继承欧洲文艺复兴风格之后,再进行改良,形成的美式学院派。但作为其中之一的哥伦比亚大学的建筑,还有着它独特的地方——柱廊或者是装饰墙的壁柱都属于爱奥尼克柱式。
哥大的建筑
那为什么在五种柱式中,只有爱奥尼克柱能出现在哥伦比亚大学里呢?
其实没也什么奇怪的,哥大是美国的重要学府,学院派有很多“规矩”,能与“学问、学者”含义相配的只有爱奥尼克柱了。局中人觉得是“规矩”,局外人就把它看成是“象征”了。
“符号象征”理论的提出者罗兰.巴特认为哥大里的爱奥尼克柱式就属于典型的“西式象征”手法。西方“中心构造”式象征指的是,环境中的“物”,比如爱奥尼克柱,自身带了充分的象征意义,它被放置在哪个场所,这个场所就被加上了这层含义。而且整个场所的意义便是自身那些象征意义的物“组成的”。
五种柱式
拉斯维加斯这个城市也应用了典型的西式象征手法,它街上的建筑被看作是一个个具有象征意义的物,具有相似意义的建筑在这里簇拥着,呈现给大家的一个更为强烈的“城市意象”。
大家都知道拉斯维加斯是在沙漠上建起来的城市,别的城市拥有文脉在这里统统不存在。
那这个城市在建造之初是如何考虑的呢?
来自世界各地的观光客成为了这个城市的主角,他们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在此停留数日后,会像沙漠的风一般,离开了。所以拉斯维加斯在建造之初被设定为一个美式的、亲和群众的城市。写《向拉斯维加斯学习》的文丘里认为赌城拉斯维加斯的面貌,包括狭窄的街道、霓虹灯、广告版、快餐馆等商标式的造型,正好反映了群众的喜好,群众不懂现代主义建筑语言,群众喜欢的建筑往往形式平凡、活泼、装饰性强,同时这个城市的特别之处是,整个城市的面貌又具有“财富”隐喻性。
拉斯维加斯
日本的“文脉构造”式象征
日本早期的《金魂卷》就提到过日本的这种象征手法,比如同样是一副网球拍,如果放在某个特定场所里,就是“完美有钱人”的象征,但如果放在另一个特定场所,就成了“穷光蛋“向向外炫耀的象征。这就是日本的象征手法,同样一件东西,因其所在时间和地点不同就会产生截然不同的象征意义。
隈研吾先生通过“壁龛上的插花”进一步解释日本的象征意义:再普通不过的一些花,它们长在街边角落里,女主人赶早起来,把它从角落重新置于家中壁龛上,这时的野花就有了特别的意义。
换句话说,这些普通的花并不具有固定不变的特殊意义,重点是他所处的“场所”,赋予了他某种特别的意义。而且日本象征意义更在意的是:这个“物”是被从某个“场所”搬运到了现在所处的“场所”里,也就是说,决定事物象征意义的是前后两个场所之间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借来之物” ,成为日本象征手法上那层“场所体现出的意义”。
相比西式象征手法,日本象征手法是以“场所为中心”起到象征作用的。并且日本人面对场所差异会表现出“那种神经质般的细致敏感”。所以隈研吾先生认为日本的“场所”既指有着共同特点和共同规则的“小集团”,也可以指属于他们的“空间领域”。
所以日本的场所可以通过共同特点进行归类。日本的茶道就是这样,日本人不满足于一种茶道世界,于是开始渐渐形成了有着微妙差异的“茶室场所”,即我们现在所称茶道里的“流派”。这就是随着时间一种文化在其内部会根据某种特定的序列或组成进一步细分。
OK,今天我深入浅出地为大家讲解了“结构主义”和“符号帝国”的理论。
明天我们将带着这两种理论起航,进入隈研吾先生归纳的“日本的十类住宅”,看看大家是否理解了日本文化的结构方式以及“文脉构造”式的象征手法。
明天我将解读前三类住宅:单身公寓派,清里食宿公寓派,咖啡吧派。
精彩观点:
程宇光:
看目录和介绍,《十宅论》主要是表达日本文化的象征意义和符号特征。十种住宅象征着不同阶层的精神追求,或者是象征着人生的十种不同阶段。期待下面精彩的领读。
想起经典电影《致命ID》,同样也是讲“十种精神层面”的故事。
现就职于天津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城市设计所。作为主要设计人参与过天津海河广场,英、法风貌区,滨海核心区,滨海于家堡中心商务区等天津重要城市设计项目。
本期书籍 十 宅 论
领 读 吕 薇
编辑发布 李 灿
城市的故事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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