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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城记|《音像世界》:红布,传教士,诸神的黄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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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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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市政厅
时间
2020-01-23 16: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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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创刊
1992年岁末,《音像世界》杂志于编辑部所在的上海办了一场大型研讨会。
创刊五周年,杂志的发行量相比起步时的一万多,成长了十五倍。
领导和各界来宾在掌声中致辞,一切是如此和谐。
《音像世界》创刊五周年。本文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劳为民当时端坐着,心情比旁人更复杂。
身为杂志的副总编,他在编辑部的角色等同执行主编。
正在发言的刘森民同志,不仅是中国唱片总公司的总经理,还兼着《音像世界》的总编。
两人在上海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所以,当劳为民听到“领导的意见未必都对”出自领导之口时,某种情绪将他攫住。
他想起往年的类似场合,自己进京述职……
在劳为民的记忆里,《音像世界》能够创刊,坚持办了下来,配得上“奇迹”这两个字。
它是中国大陆的第一份音像类刊物;
推出了第一代的摇滚乐乐评人:
张磊(阿瑟)、王晓峰、章雷、李皖、王江;
办了大陆的第一个歌迷组织“《音像世界》歌迷会”;
最早为港台歌手在上海举办歌迷见面会……
白岩松的随笔集《痛并快乐着》,2016年再版时附有这本别册,里面留下了大量《音像世界》的痕迹。
如同上海说唱的代表作《金陵塔》,属于《音像世界》的那本功勋簿,可以一层又一层地往上翻。
它辐射全国,影响了好几代人的耳朵。
有读者夸它是中国最好的流行音乐杂志,有人将“流行”两字改成“摇滚”,也有人抚今追昔,认定它是另类文化的灯塔,是向大陆乐迷系统介绍电子音乐、爵士乐、先锋音乐以及实验噪音的先驱。
在那千千万万的读者里,白岩松无疑是精英代表,他的随笔集《痛并快乐着》2016年再版时附有别册,前言部分他这样写道:
“当时的《音像世界》杂志在流行音乐迷中的分量可是举足轻重,我的很多国内外流行音乐资讯都是来自于它。印象很深,每个月《音像世界》快上摊的时候,我都会一次又一次去报刊亭,直到杂志入手。”
(别册《我的娱记时代》,P5)
吊诡的是,作为《音像世界》实际上的掌门人,劳为民其实对流行音乐并不感冒,对摇滚乐甚至有一点反感。
这本杂志如果按照他的喜好来办,很有可能变成《评弹世界》。
徐丽仙的弹词开篇《小妈妈的烦恼》是劳为民的编剧处子秀。
评弹爱好者肯定听过徐丽仙的弹词开篇《小妈妈的烦恼》,在建国后创作的开篇里可谓经典,也是劳为民的编剧处子秀。
那是完成于1963年的作品。
他当时刚从上海戏剧学院的戏文系毕业,分配进了上海评弹团,任编剧,一待就是二十载。
当然,中间有十年是荒废掉了。
就是这样一位老同志,1984年毅然跳槽去了中国唱片上海公司,从事“中国文化名人声音档案”的录制,向他发出邀约的是中唱上海的时任经理孙立功。
劳为民亲手灌录了曹禺、俞振飞的声音档案,还帮忙联系了巴金、丁玲、吴祖光。
1985年,孙经理又突发灵感,想要成立中国唱片图书出版社,北京总部没批,退而求其次,他决定办一本杂志。
在内容和方向尚未明朗的情况下,孙经理希望劳为民来当杂志的筹办负责人,还从社会上为他招募了两位年轻助手。
《音像世界》的刊名后来是编辑部和孙经理的集思广益,“音”在当时国内的报刊里已经有了一些萌芽,“像”仍是一片空白,“世界”蕴含着情怀,代表了办刊的理念、报道的方向。
那一年丁夏二十三岁,比王铁城小两岁,在成为同事之前他们并不相识。
丁夏出生在一个显赫的艺术家族,伯父是漫画巨擘丁聪,爷爷是民国画家丁悚。
翻开《音像世界》1987年10月的创刊号,第十九页登了丁聪的祝贺漫画,显然出自丁夏的委约。
担任杂志编辑的那几年里,丁夏始终给音乐题材的幽默漫画留了版面。
他喜欢漫画,却没有继承父辈的衣钵,从上海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之后,进了卢湾区区政府,在办公室编写简报。
这份工作难免枯燥,所以当他从母亲那里获悉唱片厂有意办一本音乐杂志,正在招人,他倒是很愿意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确实喜欢音乐,偏爱欧美老歌、上海时代曲。
那些叱咤民国的时代曲作者,譬如严华、严折西、黎锦晖,与他爷爷交情匪浅,都是位于黄陂南路的丁家老宅的座上宾。
1983年,丁夏的姑妈回国探亲,严华特地过来看望,当时丁夏像个小友坐在一旁,帮忙拍照。
八〇年代留影:张磊(左1)、丁夏。
王铁城的入职颇为曲折。进厂之前,他在建工局干校教语文,和《音像世界》日后的王牌编辑张磊是复旦大学分校(1983年7月改组,更名为上海大学文学院)中文系的同学。两人毕业后皆从事教育工作,张磊去了房地局职工学校。算上师范大学毕业却不愿教书的丁夏,这三位可以说是相继离开了语文课的讲台。
如果我们追问,为什么是他们去了《音像世界》,推广流行音乐,那就不得不提《新民晚报》。当年一心想办杂志的孙经理,他的妻子是该报的员工,丁夏的母亲与她是同事,而张磊恰巧在报社实习,给他上培训课的是老报人“一张”(张林岚)。《新民晚报》当时在九江路近外滩的一幢大楼里办公,复刊后第一次向社会公开招募编辑、记者。张磊没能被录用,却被唱片厂的孙经理相中了,但他就职的学校拒绝放人,他转而把王铁城介绍给了劳为民。
右起:劳为民,周力(五星体育首席评论员),2019年留影。
办杂志先得申请刊号,在当时的环境下,主办方起码得是局级单位,中唱上海身为处级单位是没有资格的。这就造成了一个重大误解,好些人一直认为《音像世界》是中唱上海办的杂志,实际上,它和中唱上海可以说是平级,换言之,都是中国唱片总公司的“儿子”。当然,这两个“儿子”在年龄、体量上的差距实在悬殊。《音像世界》的主办方,从杂志筹备那天起,就只能是北京总部。总部身为央企,上海新闻出版局还无权管辖,可是杂志社明明在上海,异地办刊,中央是明令禁止的。申报书递到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现广电总局),在等待批文的日子里,劳为民与他的筹备组先在厂工会的一间屋子办公,而后搬去了衡山路739号,这个门牌号码将在此后的十几年里与杂志社朝夕相处,印在总计一百八十五期的杂志上,直到中唱上海拆迁。
中唱上海位于衡山路811号,整个厂区的规模并不逊于某些市区的大学校园——西靠大中华橡胶厂(生产黑胶唱片需要用蒸汽来压制,用的正是橡胶厂大锅炉烧的蒸汽);东邻宛平路的居民区;南至肇嘉浜路,上世纪九十年代在申城风云一时的天天渔港就开在肇嘉浜路上,其实是唱片厂的三产。811号和739号,貌似隔了几十个号码,其实是隔壁邻居,两户人家之间是一整排的围墙。说他们是两户人家,因为739号的建筑属于私房,业主在海外。这栋灰褐色的老洋房共三层,替业主看房的亲戚住在三楼,下面被徐汇区房管所收用,中唱上海的使用权当时是问房管所租的。杂志筹备组入驻一楼的时候,二楼被唱片厂的录像部占着,也是一个新成立的部门,急需人手,既然杂志一时三刻还办不起来,两位年轻人不妨借调上去。
1985年的暑期,王铁城参加了上海大学文学院举办的“全国编辑工作讲习班”。在丁夏的印象里,他的搭档喜欢往外跑,劳为民的评价是特别善交际。同年秋天,王铁城在北京军区住了两个多月,参与中唱上海与中华旅游纪念品公司合作拍摄京剧《连环套》、《李密投唐》、《十八罗汉战大鹏》的项目。丁夏则去了“广电局”办的电视摄像编辑培训班,随后进电视台实习。筹备组只剩下光杆司令。有时候,劳为民会去逛逛社会上的书报摊,摸索杂志的纸张、印刷应该走什么方向,包括出版、发行。两年后,这些问题的解决多亏了资深出版人张小平相助。
杂志的刊号迟迟不见回音。劳为民动了跳槽的念头,他联系了上海有声读物出版社,打算重拾“中国文化名人声音档案”。孙经理不批。后来从北京来了一个姓冯的领导,了解完情况,关照劳为民先别走,她回京后,只用了一个多月,就把批文搞定了。
《唱片报》创刊于1983年,是中唱总部在《音像世界》之前办的一份专业类媒体。
随之而来的难题是工商登记。
从行政来说,这本杂志与上海毫无关系,让上海公司的孙经理来当法人代表确实不妥。
而总公司也不想再往头上养什么虱子。
1983年,总公司办了一份公开发行的《唱片报》,方向没走对,只报道自己,这份月报出了十几期之后倒在了1984年的岁末。
所以似乎没有谁能比劳为民更适合当这个法人,而解决工商登记所需要的二十万注册资金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可怜杂志社的启动资金只有三万(王铁城、丁夏另说六万),还是问中唱上海借的,日后是要还的。
1987年10月,《音像世界》创刊。
从立项到创刊,《音像世界》就像哪吒,在母亲的肚子里待了将近三年。
有赖于劳为民的催产,杂志落地了,得益于他在后面时不时地敲打,朋克少年哪吒没有变成孙悟空大闹天宫那样的死亡金属。
编辑部后来让年轻人唱主角,和那些锐意进取的下属打交道,劳为民秉持着这样的态度:
“你们往前冲,我在后面拉一把。
都听你们的,非闯祸不可,都听我的,这本杂志没人看。
”
2019年,丁夏邀请《音像世界》的老友们参观丁聪美术馆。右起:赵为群 张小平 吴龙 吴晓颖 丁夏 王铁城
2.歌迷
1973年出生的骆也舟从《音像世界》创刊起就是忠实读者。
他在上海的一个美术世家长大,高中时喜欢上了流行音乐,对港台歌手的了解最初来自中央电视台的“春晚”:
1984年的张明敏、奚秀兰;
1985年的汪明荃、罗文、张明敏;
1986年是张德兰。
张明敏在1984年”春晚“演唱《我的中国心》,一曲成名。
《音像世界》在1987年创刊,这之前,信息不对称给骆也舟营造了某种幻觉,似乎那些从“春晚”舞台款步走来的名字,代表了当时港台地区最高的人气与水平。
偶尔也有袪魅,小圈子从外面带来几盘原版磁带,指着谭咏麟对他说:
“这是香港现在最红的歌手。
”
出到第十期还在试刊的《海外星云》。
慢慢熟悉,骆也舟不以歌迷自居,更像是一个困境中的研究者。
资料匮乏,他在街头的书报摊买到一本世界电影明星小传,里面介绍了三组香港明星:
李小龙、成龙和许氏三兄弟。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香港有许冠杰这样一号人物。
另一本小册子主推香港歌星,包括谭咏麟、张国荣、梅艳芳、罗文等的生平。
借助文字,张国荣在他的脑海里刷一下把帽子扔到观众席。
那顶帽子后来神奇地又被扔了回来,同样神奇的还有《海外星云》、《中外电视》、《香港风情》,这些杂志也给他捎来快乐。
《海外星云》来自广西,有一版指向港台,夹了少许音乐内容。
我们可以从这份杂志往外迈步时的哆哆嗦嗦,感受到某种氛围与气压,它从1985年8月试刊,总共试了十期,直到1986年才迎来创刊号,是目前已知的中国杂志里试刊期数最多的一位。
《中外电视》以影视故事为主,来自福建,《香港风情》是广东办的,它们都于1985年创刊,就像咸大饼上有芝麻与葱花,那些内容值得骆也舟继续追寻。
在加入《三联生活周刊》成为王小峰之前,王晓峰更为人熟知的身份是乐评人。
后来成为乐评人的王晓峰,在发现《音像世界》之前,也有过一长段沙漠寻水的日子。看过人民广播电台办的《广播歌选》杂志,一般都是曲谱;《通俗歌曲》头几年也是这样,鲜有文字介绍;《音乐爱好者》身为音乐杂志,颇为专注,但是两眼紧盯着古典,不是他的菜。即便如此,还是要看,要收集,在大陆的报刊书籍里,探查一切与音乐相关的蛛丝马迹。包括那时候的《参考消息》,一旦把身影覆在音乐的边边角角,就会被他剪成若干个豆腐干。
王晓峰与《音像世界》的缘分是从崔健开始的。
王晓峰与《音像世界》的缘分是从崔健开始的。
1989年3月12日,在北展剧场看完“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崔健与‘ADO’演唱会”,当时还在中国政法大学念大三的王晓峰,酝酿要写点什么。
而后,这篇题为《崔健又“震”了》的乐评就成了烫手山芋,跟音乐或文化沾边的报刊他全都投过,一律石沉大海。
直到他在地摊上遇见《音像世界》,两本1987年的过刊,杂志上登了征稿启事,欢迎千字以内的一般稿件、三千字左右的专访稿。
文章寄去没多久,当时负责读者来信的编辑陈建平给他回信,鼓励他,说文章会发在九月刊。
那是王晓峰开启乐评人道路的第一篇文章。
而后,他加入了“《音像世界》歌迷会”,成为一名联系会员,每月能收到内部会刊,那时家里还没有装电话,依靠通信认识了很多同道中人。
“《音像世界》歌迷会”是中国大陆第一个合法的歌迷组织,1989年2月开始筹备,正式成立是在那年夏天。
如果说杂志在办刊之初开设“阿乐说”这个栏目是想与读者拉近距离,那么筹组歌迷会的初衷则是为了给起步艰难的杂志添一些订户。
三十年过去了,想起杂志创刊后的发行难,王铁城还是会感慨。
邮局一度非常强势,委托他们发行,其他渠道就不能触及。
头两年,编辑部的对策是开展地下工作,动员全体职工以及职工家属,抱着一捆捆的杂志去上海的大街小巷跟书报摊恳谈,以六折的价格批给他们,一开始,卖不完还可以退货。
1989年7月30日,“《音像世界》歌迷会”成立大会现场留影。
7月30日,歌迷会的成立大会,在上海的“侨爱舞厅”召开。
该舞厅属于市侨联,其实是一个会场,丁夏去联系的,随后的八月,《音像世界》还跟“侨联”合办了“中外唱片封套艺术精品博览会”。
10月刊用彩色插页回顾了成立大会,那个下午,杂志社请了冯秉友(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欧美节目《立体声之友》的责编)、欧阳诚(华语节目《上录音乐万花筒》的责编)、史真荣(作曲家),好些会员兴奋地拿着刚领取的会员证去找电台偶像签名。
年底,王铁城专程又跑了一趟上海市社会文化管理处,领同意建立歌迷会的批准书。
当时合法的民间组织少到什么程度?
歌迷会的编号是005。
八〇年代,合法的民间组织少到什么程度?歌迷会的编号是005。
参加歌迷会是要交费的,起初每年收十元,对当时还是学生的费强来说,这是一大笔钱,碰巧他的同桌也是《音像世界》的读者,也有同感,两人于是想出一个合资入会的办法。
同桌主要听港台,费强偏爱欧美,轮到歌迷会办活动,两人各取所需。
活动的重头戏是看录像带(MTV和演唱会),通常在高安路的徐汇区少年宫举办,偶尔改去延安西路的市少年宫。
进场之前先掏会员卡,像早上去奶站领牛奶那样,白颜色的硬纸卡片上分布着十二个格子,活动一次,圆珠笔就勾掉一格。
每次活动还会发一本新会刊,1990年1月创办的小册子,张磊的摇滚自留地,“Pop Music Bus”这个名字和香港杂志《音乐通信》的英文名“Music Bus”有点关系。
小册子是排印的,比较粗糙,倒像是油印,加上内容刺激,仿佛出自茅盾笔下的“第比利斯的地下印刷所”。
费强记得,1991年12月的那次活动是在一个漫天飞雪的夜晚,少年宫的门口草坪是非常漂亮的,那尊雷锋的半身像雕得精致,旁边的过道呢,一部分留长发、穿皮裤、戴墨镜的家伙在涌入的人群里十分刺眼。
内场里边,歌迷会的会长张磊在台上站着,跟大家打招呼:
“天气比较冷,今天放的是U2的The Joshua Tree的纪录片,等歇大家就会热起来的。
”意思是天气虽然冷,又没有供暖,但是一摇滚就会热起来的。
说到暖场,那时候首推Bon Jovi的名曲Lay Your Hands On Me,该MTV一播,气氛立刻点燃,屡试不爽。
歌迷会成立的那个下午,好些会员兴奋地拿着刚领取的会员证去找欧阳诚签名。
MTV作为当时的稀缺资源,录像带是有海外关系的会员以及国外的唱片公司提供的。
有个叫胡颢的会员,歌迷会秘书处的,亲戚在美国,他提供了不少欧美的MTV;
秘书处的张圳,在歌迷会成立前就认识张磊,亲戚在香港,《音像世界》编辑部最早的那批香港音乐杂志、摇滚录像带就是通过他订购的。
音像制品受法律管控,个人名义的进口经常是全新未拆的,到手已经被欣赏过了,有些干脆就被扣下,能够通关的需要去四川路桥口的上海邮政总局自取。
那些录像带还支援过本地的电视台,为他们的音乐节目添砖加瓦。
后遗症也是这样落下的:
上海后来管“音乐录影带”叫MTV,因为录像里的内容总有MTV的台标。
说起那些录像带,很多内容并不怎么滞后,都是排行榜前列的歌曲,不乏摇滚、重金属乐队,也有一些是专辑,甚至是Pink Floyd的电影《迷墙》。
1990年1月,《音像世界》歌迷会推出会刊Pop Music Bus,张磊担任主编。
会刊都在安福路的“三友”排印。
店里业务忙,会刊经常是到活动前一天的深夜才赶印出来,由歌迷会秘书处的人通宵装订。
《音像世界》的正刊、歌迷会的会刊,张磊每月最起码要对付这两大怪兽,他和秘书处的几位骨干,以“PMB工作室”的名义天天泡在杂志社。
邱嘉扬当时是张磊的臂膀,在1991年12月至1993年11月的会刊担任执行编辑。
他的义工生涯始于1990年的秋天,那时候他刚进大学,几乎把课余时间都奉献给了歌迷会。
张磊通常下午才上班,邱嘉扬和黄辰炜、朱维彬、沈双为、顾浩这些活跃分子在杂志社出现的时间会相应往后推。
编辑部的门上贴了一张纸——“百无禁忌”;
它和屋子里面的进口报刊一样吸引着那些年轻人;
空气里的包容度含量极高,就连参加过抗日的蒋登昭老先生也能容忍小青年的异见。
下午五点,到了规定的下班时间,编辑部就成了PMB的乐园。
邱嘉扬(左1)当年是歌迷会的义工,张磊(左2)的臂膀,1992年于徐汇少年宫留影。
PMB的成员经常在下午跑到张磊的办公室活动,1990年留影。左起:顾浩 朱纬(《音像世界》日后的Hi-Fi大王) 陈为民
与张磊同为创始编辑的Simon陈为民是会刊早期的重要作者。
外地的联系会员能通过平信的方式收到会刊。
为了跟《音像世界》办出差异,张磊倾向于把会刊的版面留给会员,这也符合青训机制,像是王江、杨盈盈、费强这些日后的正刊名笔都是这样培养出来的。
会刊的另一特色是没有配图,每期三十二页,参与者都是义务劳动,讲究利用一切免费资源,从裁纸到装订都自己动手。
唯一奢侈的大概是管一顿晚饭。
当时杂志社附近有一家龙龙餐厅,到了饭点,张磊就领着义工团去餐厅吃一碗面,为了替紧巴巴的会费留点颜面,常点的有辣肉面、素鸡面、咸菜肉丝面,也可以是大馄饨加酱蛋或荷包蛋,大排面相当于顶配。
加蛋后来成了歌迷会的一个老梗,大家调侃张磊的抠门,点了大排面就不能加蛋了,甚至进了餐厅,故意对着俏丽的老板娘叫:
“加蛋哦。
”然后老板娘就格格格笑得更加风骚,狠不得猛拍一记张磊的肩膀,知道他财务不自由。
歌迷会成立后的第一次活动,在市少年宫,部分秘书处成员合影。左起:张明 黄辰炜 张磊 张栎 陆晓东
那些日子在张磊看来是疯魔而快乐的。
歌迷会的活动经常落在徐汇区少年宫也和经费有关,那里租金便宜,离杂志社近,带器材设备、搬会刊过去很方便。
少年宫有五百七十余个座位,招会员必须参考这个数字。
这就造成了一个计划经济式的供需矛盾,填了入会申请的歌迷特别多,但上限卡在五百七十人,满载之后如果没人退出,后继者只能排队。
退会的原因无非是会费没有按时缴纳,不续的默认退出,会员编号让给下一批的申报者,所以才会出现类似“2-129A”这样的会员号:
“2”指的是第二批招募会员;
“129”原本属于第一批的某会员;
A的意思是港台内地组。
费强当时的会员证编号是422B。
他是首批招募的会员,B的意思是欧美组。
AB两组仅限上海本地报名。
歌迷会活动播过的电影《迷墙》。
当时多的是港台的歌迷,为了保持两个组的相对均衡,A组的录取率被张磊卡得比较低。
鄙视链已经有了,B组的普遍瞧不起A组的,办活动的时候,A组被安排在上半场,下半场才轮到重口味的B组。
让费强印象深刻的还有当年活动的通知方式:
平信。
偶尔碰到临时放鸽子,很多人就白跑了。
费强因为住得远,想了一个办法:
活动一般是晚上,他会在当天下午打电话到杂志社,确认之后再出发。
外地的会员招募得晚了几个月,但没有人数限制,也不分组,统称“联系会员”,会员号以“L”开头,接一串阿拉伯数字。
他们付了会费,每月也能收到会刊,以平信的方式寄达,超重需要多贴邮票,只怪会刊没有刊号,邮局不让按照印刷品来寄。
王晓峰是第一批的联系会员。
他甚至还成立了《音像世界》歌迷会的北京分会,自封会长。
有一天,他和四个好友把北京会员的资料汇总起来,商定办一次聚会。
他们选出了一百多个名字,筛选的过程就是看会员填的档案,喜欢什么音乐,有品位的才能入选。
那次聚会,他们总共发了一百多封邀请信,结果来了六十多人。
有一位会员没能入选,但是他后来出了大名,他叫白岩松,多年以后,他和王晓峰聊起这茬,追问落选的原因。
王晓峰嬉笑道:
“因为你的档案写了喜欢林忆莲。
”
1990年12月,准备了三百块钱,当时处于无业状态的王晓峰打算去一趟上海。
这将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上海之行。
从大学毕业都好几个月了,他还没找到工作。
家人和朋友们问他,去上海干吗?
“我想去《音像世界》看看。
”
那个答案没有在风中飘,在他的心里是如此简单。
3.资料
衡山路739号沿街有一扇小门,不设防,按照杂志上登的地址,王晓峰想进《音像世界》的编辑部并不困难。
衡山路739号于2001年拆除,张磊凭记忆为小洋楼绘制了剖视图,编辑部在1990年搬到2号房间,他还标出了音响的位置。
算上筹建的日子,杂志社在这栋小洋楼里办公已经有五年了。
编辑部如果藏于唱片厂之内,联络作者读者就会比较麻烦,隔壁光是轮班的门卫就有十几位,外人进出必须登记。
这是《音像世界》落户739号的部分原因。
还有就是杂志社作为独立法人单位,企业登记对办公地是有一定要求的。
1990年代初,张磊和陈建平采访费翔,右1是杂志社的摄影师龚建华
王晓峰走进编辑部,点名想见张磊。
他当时对张磊特别好奇,感觉这位老兄能听到很多唱片,但是他来早了,张磊还没来上班呢。
办公室里,一台AIWA的组合音响挺惹人疼爱的,墙上贴了一些歌星海报,Paul McCartney的日本演唱会特别醒目。
墙面重新漆过,钢窗亮闪闪的,实木地板看着质量不错,老洋房的风韵犹在,像是民国资本家的私宅,有卫生设备,煤气灶,但都已经相当陈旧。
屋子里,另一个人走过来跟他搭话,自称丁夏,日后将成为他的责编。
此时的739号,三楼住着房东的亲戚;
二楼的录像部还没有搬去811号的厂部大院;
杂志社占了一楼。
丁夏领着王晓峰参观,再把编辑分工讲解清楚:
丁夏负责欧美的内容;
港台地区归张磊管;
王铁城主理大陆;
美编是赵为群,杂志社的大嗓门,手工设计排版,出手快,为杂志的准时上摊争取了不少时间;
陈建平统管读者来信,和她一样是从隔壁的唱片厂调派来的还有两位老先生,蒋登昭是资深戏曲编辑,几乎每天到班,银力康是资深音乐编辑,同时也是一位作曲家。
九〇年代的上海,《音像世界》歌迷会里流传着一则笑话,说张磊在学校任教的时候,有一次课上到一半,突然别过身来、非常严肃地对台下说:
“同学们,这个课实在是无聊,还是摇滚乐有意思,不如我来跟大家讲讲美国的大门乐队……”
如此子虚乌有的事情,却很符合张磊在圈内的热血形象。
王铁城跟张磊在大学里同窗四年,对于老同学从宋词爱好者到摇滚传教士的转变是相当纳闷的。
1988年8月,在王铁城的协助下,张磊如愿调入《音像世界》,接了原先没有固定编辑的港台版面,同时,用“阿瑟”的笔名编译一些欧美方面的采访稿。
这个笔名源自他的英文名Arthur。
上海乐迷能在80年代的电台听到一些欧美流行音乐,冯秉友先生(左1)居功至伟。
大学时的张磊,爱好宋词、西洋诗歌和古典音乐。他小时候受舅舅的影响,听贝多芬、莫扎特、施特劳斯的唱片,用他母亲的话讲,是被舅舅给带坏了,因为那是“文革”后期。上海音乐厅、上海音乐学院的礼堂后来恢复了外国交响乐队、外国独奏家的演出,张磊经常去看,一直延续到进校工作的头两年。然后是欧美摇滚乐轰隆隆的大举进攻,四到五年的此消彼长。这种变化源于上海人民广播电台从美国译制的《午餐音乐》节目,还有他从城隍庙附近一家小店买的走私盒带——Dire Straits、Modern Talking、Alphaville……这些盒带无疑是稀缺资源,后来以听众来信的方式联系上了电台的编辑冯秉友。正好《立体声之友》从1987年5月开始邀请听众来电台主持节目,张磊以及他收藏的摇滚乐通过电波与全市人民打了照面。他进杂志社之后,又介绍冯秉友认识了丁夏,《音像世界》随即跟电台合搞了“请您录音”的活动,电台播音乐,杂志上刊出设计好的盒带封面,杂志的知名度得到了提升。
相似的故事王晓峰也经历过,只是上海的电台环境更开明,在八〇年代的中后期,已经有了只滞后一两个月、主打欧美流行的《午餐音乐》。北京要到1990年。那年7月,王晓峰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听到了《外国音乐一小时》,喜欢这个节目,写了一封听众来信。这档节目由许晓峰选歌,张有待撰稿,中央台的播音员对着稿子念,责编是上海人董文琴。许晓峰回信邀请王晓峰来公司玩:城市宾馆,1722房间。那宾馆改庭换面了那么多年,但房间号王晓峰总是忘不掉。他记得第一次拜访就偶遇崔健。
Kenny Bloom的名字还出现在崔健专辑《解决》的监制一栏。
上了宾馆的电梯——平白无故地冒出来一个偶像——特别紧张,到了十七层之后赶紧跑。到了1722房间,崔健尾随着,王晓峰敲门进去,崔健如影随形。原来这地方叫KB公司,搞文化传播的,老板是美国人Kenny Bloom,许晓峰是他的下属兼翻译。KB公司当年是北京的一个摇滚据点,王晓峰后来还在那里碰见了臧天朔和蔚华。
1991年5月刊的KB公司特稿介绍了The Stone Roses。
KB公司订阅了大量的摇滚乐外刊,王晓峰经常去看,有时拿了杂志兴冲冲赶到附近的复印点,复印一整本要二十多块钱。
还有就是经常带了十盘一大盒的空白磁带,请许晓峰帮忙拷一些摇滚专辑。
所以当他进了《音像世界》的编辑部,瞧见英国的Smash Hits、Q,美国的Rolling Stone、Billboard,德国的Bravo,就觉得非常亲切,这些外国杂志好比是特权阶级的雨露,最后都将化为他写文章的墨水。
能搞到这些刊物着实不易。
丁夏说起创刊之初,跑到“中图”去采购资料,只能订到香港的《明报》、《明报周刊》、《东方日报》,台湾的《民生报》,还有一些音响技术类的杂志,里面镶嵌了一点唱片信息。
有些外国的音乐杂志,如果不是因为《音像世界》编辑部执意要订,日后也不会那么快就在“中图”的目录里出现。
王晓峰的第一次上海行持续了十几天,住在丁夏以及其他笔友的家里。
丁夏向他推荐了两个朋友,一个是给杂志提供英国BBC排行榜的北京人陈曦,另一个是杭州的章雷,在北京外国语大学读书,日后跟王晓峰一起写《音像世界》的招牌栏目《对话摇滚乐》。
丁夏当年很善于从读者来信里挖掘作者,资源和水平固然重要,还有热情,来信一写就好几张纸的,到了手里,他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回京之后,王晓峰开始跟陈曦、章雷通信,煞有介事地当了好长一阵子笔友。
陈曦给他写的信文绉绉的,加之地址位于北京理工大学的某宿舍,所以,他一直以为陈曦是大学老师,回信的时候特别战战兢兢。
某日,陈曦在信中说起放假了,想来王晓峰的家里找他玩。
王晓峰特激动,回信约定时间,到了那天,他下午出去办了点事。
等他回来,母亲说朋友在你屋里坐着呢。
他兴冲冲推门进去——那是一小孩啊,穿着绿军褂子,背着书包,剃着朋克头。
“你哪位啊?
”他疑惑道。
“我陈曦。
”
“啊,”他惊呆了,“你今年多大了?
”
“我上初二。
”
在那个特殊年代,学识、资历、年纪,面对资料的时候经常会有一点发怵,脚下没劲,舌根发麻。
有些资料的得来好比是在从事敌情工作,张磊记得,杂志社在订阅《民生报》之前,台湾金曲龙虎榜的榜单是由江苏兴化的一位歌迷听短波记录而成的。
那位姓徐的先生后来成了江苏音乐台的著名DJ。
丁夏知道王晓峰的口味,平时看到外国杂志出现合适的内容就会给他传真过去。
许晓峰随后也来找丁夏,带了KB公司与《音像世界》共建的构想。
他们有资源啊,想为KB公司开个专栏。
许晓峰特地从北京赶到上海,头天下午进了编辑部,丁夏不巧下班了,第二天他一大清早再来,就坐在办公室里守着。
事情很快就谈成了。
那个年代的人和事都沾了一些理想主义,不是广告,也非软文,完全是不涉及费用的内容合作。
“KB公司特稿”的栏目始于1991年2月刊,有阶段变成了王晓峰的自耕地。
张明后来也插了几笔,当时他在美领馆供职,单位里有一个图书馆,订阅美国的期刊,他翻到音乐类的报道会有选择地编译给丁夏,为“录音录像棚内外”这个栏目添了不少亮色。
通过KB这条线,丁夏后来还结识了张有待。
特别巧,张的父亲也是上戏戏文系的,跟劳为民是同学。
那时期,张有待在北京办了一些派对,有一张宣传海报是用过之后撕下来的,寄给了丁夏,被后者挂在编辑部自己的工位旁边,海报上面印了“好好学习,天天上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