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空想
可能任何时代的智者们都会觉得自己活在一个最坏的时代。他们能看到众人未见的时代疮痍,从而悲从心来。他们之中那些热爱幻想的人,就会向往一个远超现实的、完美的世界。柏拉图写出了自己理想中的国度“理想国”;托马斯·摩尔则创造了乌托邦。这些意象激励着人们。然后,就会有一些不甘于虚幻的人去尝试创造这些意象中的世界。

▍以圣西门、傅里叶、欧文为代表的空想社会主义曾给马克思以巨大的启发,成为马克思主义思想的重要来源。
空想社会主义先驱之一的查尔斯·傅里叶曾经构想过这样一种建筑形式——法伦斯泰尔(Phalanstère)。法伦斯泰尔是单词Phalanx的变形,原词Phalanx意味着“为共同目标团结在一起的一群人”,而这个意义正是傅里叶空想社会主义理念的生动体现。

▍法伦斯泰尔(Phalanstère)公社想象图
在查尔斯·傅里叶的设想中,法伦斯泰尔由三部分组成:中央部分和两个侧翼。中央部分是专为安静的活动而准备的。它包括餐厅、会议室、图书馆和研究室。劳动和嘈杂的生产活动,如木工、锤击和锻造等被集中在建筑物的一条侧翼里。儿童们的玩耍区域也被安置在这里,因为他们在玩耍时也很吵闹。建筑的另一翼包含有旅馆、舞厅和接待外来者的会议厅。
虽然傅里叶曾自信地预言这世界上将会建成六百万个法伦斯泰尔,但它的实际建造成果少之甚少。除了法国吉斯的“社会宫”外,美国还有少量的建造实例。当然,无论结果如何,法伦斯泰尔是建筑改变生活的美好尝试。这条通过建筑来取得“公平”和创造美丽新世界之路,在之后被查尔斯·傅里叶的继承者们大大发扬了。
列宁:将不同的社会群体团结在同一个空间
在空想社会主义之后,苏联成为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无产阶级政权。而苏联的建筑实践也与法伦斯泰尔的传统紧密相连。

▍油画:列宁在十月
苏联的缔造者列宁本人深信“法伦斯泰尔”似的共产公社理念。1917年十月革命后不久,列宁就起草了一份关于“废除和重新安置私人公寓”的法案,试图将“不同的社会群体团结在同一个物理空间”。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之下,苏联的建筑师们开始了对公共住宅计划的研究和设计。
1 9 2 5 年, 苏联的第一个构成主义建筑团体OSA(当代建筑师联合会,Organization ofContemporary Architects)成立,并在1927年举办了一次建筑竞赛。这次竞赛的主题是新的公共住宅空间形式的探索,也就是“社会容器”(social condenser)。竞赛收到的8份方案全部来自于OSA的成员,这些方案具有非常明显的共同点:几乎都是上下交错住宅包裹中央走廊的空间布局。

▍以L·索伯诺夫(L.Sobolev)和G·维格曼(G.Vegman)的方案,两方案的单元格局几乎完全一样,在三层之内容纳两户住家,每一户都有一个越层的起居空间,视野开阔,而这也正是柯布西耶在之后的马赛公寓中借鉴的单元形式。
接力棒传给了柯布西耶

▍法国建筑师 勒.柯布西耶

▍柯布西耶的“多米诺”社区,右上角可见总图对"法伦斯泰尔"的模仿。
柯布西耶的“多米诺”社区可以明显看到“法伦斯泰尔”的影响。柯布西耶对苏联的实践很关注,他的马赛公寓的设计中几乎照搬了苏联同行的成果,这个方案在他笔下逐渐演进和成熟,最终出现在马赛,成为了共产公寓永远的纪念碑。

▍柯布西耶的马赛公寓草图:公平的阳光、空气和景观

▍柯布西耶的马赛公寓草图

▍马赛公寓剖透视图

▍马赛公寓住宅单元与建筑结构的关系:正如酒架与酒瓶的关系

▍住宅模块与整体的关系

▍住宅模块与整体的关系

▍马赛公寓组合单元轴测图

▍在柯布西耶对于未来的构想中,所有的高层住宅都由这种“别墅”构成,享有充分的阳光和景观。

▍马赛公寓的12种住宅单元

▍不同的单元拥有不同的立面形式,外部形象是建筑内部逻辑的直接反映。

▍马赛公寓的中间和顶部是公共空间:顶部为健身房、托儿所和幼儿园、游泳池和一个200米的跑道、露天电影院;中间是餐厅和各种商店。

▍马赛公寓屋顶幼儿园的室外活动

▍马赛公寓中间7层的商业街

▍马赛公寓中间7层的餐厅

▍马赛公寓典型室内

▍柯布西耶和毕加索(也是一个共产主义者)在马赛公寓里
马赛公寓是个用建筑的语言来诠释的共产公社模板,柯布西耶用这个例子做了一个社会实验,以实现他“用建筑来革命”、“用居住改变人的生活”的目标。
后来人的足迹
空想社会主义虽然是空想,但是其历史作用意义非凡。空想社会主义在欧洲经由社会主义发展到社会民主主义,社会结构更加复合,多元,在城市发展中体现为城市复兴和新城市主义思潮的发展,因此,具备一定密度、功能复合的城市建筑和街区,仍然符合当下社会的需求。

▍SILODAM公寓 荷兰,阿姆斯特丹
MVRDV工作室设计的Silodam公寓位于阿姆斯特丹港口,全长300米。站在阿姆斯特丹港口一眼望去,就像一个集装箱货船。外型上看,Silodam相对整洁简单,但能将海湾美景尽收眼底,每一户都看能俯瞰大海,建筑物主体底部的设计也能让小型船只自由穿行。另外底部采用了混凝土支柱来支撑部分建筑物,在水底还安置了一条海底坝,用来防止周围船只误撞建筑。
Silodam公寓一共10层,拥有157套不同的住房和其他配套功能,多样化的居住空间需求导致不同的建筑类型,通过不同色彩,走廊与艺术馆等功能分区也能被识别。在Silodam公寓的设计与建设过程中,也整合和应对了社会各界不同的团体的不同的要求。从社会意义上来说,SILODAM公寓和“法伦斯泰尔”,马赛公寓类似,都是“将不同的社会群体团结在同一个物理空间”(列宁语),难怪设计者MVRDV认为SILODAM公寓是“未来人类社区的雏形”。

▍SILODAM公寓

▍SILODAM公寓的工作模型,每种颜色代表不同的功能单元

▍SILODAM公寓的不同功能的比例和组合

▍SILODAM公寓各层平面图

▍左为柯布西耶设计的马赛公寓,右为SILODAM公寓。外部拼贴状的立面形式是内部不同功能的表现。

▍拼贴形式的立面,同样是对荷兰风情的有机继承。
MVRDV工作室的另一个项目:Berlin voids,亦遵循同样的设计原则。

▍MVRDV的Berlin voids项目,由34种不同的住宅单元构成

▍34种不同的住宅单元

▍不同功能单元的组合:居住、办公、及公共空间。

▍MVRDV的米洛德(Mirador)住宅,位于西班牙马德里桑其那罗地区,在它巨大的空间里,设置了众多的种类丰富的住宅,多样性和高密度地整合了不同的社会群体及生活方式,打破了成套的、单调重复的标准家庭单元模式。
未来蓝图
未来的城市会是什么样子?在建筑师的想象中,也许是这样的:

▍柯布西耶对于未来城市的规划图

▍库哈斯的想象图“未来亚洲城市”
从柯布西耶、到如今的MVRDV,OMA和BIG,他们对于未来的想象惊人的一致,在如今,人们有时候会把这种理念叫做“未来城市”、“垂直城市”。我国的“地产教父”冯仑搞的“立体城市”,无非也是这种理念的不同版本而已。

▍冯仑和他的“立体城市”
“立体城市”已经不是什么新名词,超高的摩天大楼可以包含医院,零售,办公,休闲,居住,餐饮,剧场,婚礼等功能。MVRDV 在印尼首都雅加达设计的Peruri 88将这种理念推到了极致:它含有城市的所有功能,同时设置了巨大的垂直花园,除了花园,空旷的户外(屋顶)空间也能够做为游乐场,体育馆,街道和游泳池等设施。MVRDV称它会重塑雅加达的形象,将生活最优化。

▍MVRDV在印尼首都雅加达设计的Peruri 88,具备城市的所有功能。




▍MVRDV在印尼首都雅加达设计的Peruri 88
MVRDV 的合作创始人 Winy Mass 说:“Peruri 88 是垂直的雅加达,它代表着新潮的,密集的,社会的,绿色的微型城市。
据估计,到2050年,全世界75%的人口(约90亿人)将居住在城市。城市将进一步扩张,人口也会更加集中,建筑形态将会如何呢?

▍国际著名工程顾问公司奥雅纳设想的2050年的摩天大楼“Arup Future Workplace”
城市会向高密度、高复合功能的方向发展吗?如何均衡成本、效率、生态和公平?如何提高密度的同时保证舒适度?这也许将是社会学家和规划师、建筑师在未来30年面临的重要问题,每个问题都不易回答,冯仑“立体城市“的难产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的复杂和艰巨。
每当前路迷茫的时候,”空想者“和”实践者“的远见与坚持就愈加可贵,柯布西耶的研究未必有课题经费,MVRDV的方案也有很多未建成。而且他们也会犯错,有时候也许会冒进,但是他们一直都在路上,未曾放弃。这也许就是理想的力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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