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区域规划法规正在变得更加严格,但关于新建项目的其他限制也是如此。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由于对建设和出租实行了严格的限制,并且同时建成了一批庞大的由政府资助的建筑,所以,纽约的私人开发变得更加困难。但是,在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公共项目和私人项目都越来越多地遇到了草根组织者的抵制,如简·雅各布斯。他们当时正非常熟练地发起对大规模开发的反对。
简·雅各布斯似乎很难适应大城市的荣耀。她的才华令人赞叹,甚至在她80多岁时仍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雅各布斯出版了她的代表作《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这是一部伟大的著作,它研究和赞美了20世纪中期纽约的步行世界。她认为,街道生活是城市生命和城市安全的本质,她赞成混合功能的区域规划。她反对修建高密度的住宅,认为这种住宅会将居民与他们所在的街道隔离开来。在低层的住宅区里,居民可以观察到他们住宅外面的道路,有人能够看到街道就会使行人更加安全。在高层的住宅区里,居民们对他们脚下的街道生活熟视无睹、漠不关心。
她的主张有一定的道理,高层住宅的确可能会给街道带来一些麻烦,至少是当它们的设计不够完善,并给街道生活造成不便的时候。相对于居住在独门独院住宅里的居民来说,居住在高层住宅里的居民成为街道犯罪受害者的可能性要高出6%左右,它甚至会极大地影响到每一位潜在受害者的个性。居住在大型建筑里的人们在家中遭遇盗窃的可能性实际上更小一些,但他们在街道上遭遇抢劫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在较为富裕的群体中,住宅的高度与犯罪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本人对此的解释是,穷人居住的较高的楼房往往是公共住宅。在那里,穷人较为集中,而且底层很少有零售店。这些情况意味着街道很可能会受到捣乱者的控制。
简·雅各布斯反对城市改造,由此导致她更加彻底地不喜欢高层建筑。雅各布斯非常清楚她曾经居住过的低层住宅社区的好处,但她似乎没有看到高层建筑所在的地方同样具备的一些优点。曼哈顿的高层建筑社区并非特别地枯燥乏味,只要它们的底层有足够多的人流。高层社区也可以有很多非常有趣的商店和餐厅。每英亩不少于300套住宅的密度肯定不是每一个人都无法接受的,但人类的多样性需要各种各样的生活条件,有些人的确需要高层住宅。雅各布斯本人喜欢像格林威治村一样的社区,这是非常有道理的——我也喜欢那个村子——但个人的喜好往往不能作为公共政策的可靠基础。支持政府进行单一风格的都市化并不比支持政府强行推广单一风格的文学作品更加明智。
雅各布斯相信中等密度的优点,这导致她反对建造高层的楼房,比如纽约大学19层高的图书馆,就像她反对单一功能的区域规划和新建高速公路一样。她对城市的看法基本上来自于她本人在格林威治村社区的经历,那里有小酒馆、思想家,还有低层的联排别墅。她喜欢古老的建筑,认为新建的摩天大楼无法实现她所喜欢的多种用途。
简·雅各布斯喜欢保护古老的建筑。她认为,保护比较古老和低矮的建筑在一定程度上会让价格维持在崭露头角的企业家们可以承受的水平上。这是对供需平衡原理的否定。保护一座比较古老的只有一层的建筑,而不是新建一座四层的建筑来取代它,此举并不意味着能保证它的价格的可承受性。事实上,反对修建新的建筑是让一个颇受欢迎的地方变得让人们无法承受的最可靠方式。增加住宅或任何其他东西的供应几乎总是会推动价格的下跌,而限制房地产的供应往往会导致价格的上涨。
住宅的供应与可承受性之间的关系不仅是一个经济学理论的问题。大量的证据证明了住宅供应与房地产价格之间的关系。简单地说,价格昂贵的地方没有建造很多的房子,建造了很多房子的地方不会出现价格昂贵的情况。有些研究已经发现,在限制开发的地方,新的建筑比较少,建筑的价格也比较高。其中一份最为聪明的研究报告提到了建筑的自然障碍(比如某个地方的山丘),并认为在地形不利的地方,新的建筑往往比较少,而且价格比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