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摩擦原本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但在过分狭窄的空间里会导致情绪永远处于面对面的张力之中,无法得到有效的纾解。人,别无选择。
1987年出生的Cross家住浦东新区。小学时,她每天从浦东摆渡到浦西,去原南市区中华路第三小学读书(注:2019年2月16日乔家路地块旧改启动征收咨询会地点之一),一度在金家坊外婆家寄宿。不过外婆、姨妈在前楼打地铺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她回到浦东工房生活。初中那年,对私密空间更有意识的年纪,她发现有的同学几代人还生活在统客堂和阁楼里,这让她的独立房间显得尤其珍贵。
Cross的外公、外婆也从不直露自己的盼望。渴望都在细节里。“有了新房子这个东西就不要了,要重买了”,外婆曾经这样对她说。Cross遗憾地认为,独立空间的缺乏让晚年的外公、外婆,中年的姑妈共同生活,一度颇为难熬。内向的外公常年面对两个站在“统一战线”的女人,孤独无法倾诉,后期总是对外孙女流露悲观情绪。“我长大后才明白这种空间下面,双方都有难处和立场,没有绝对的对与错。”
更遗憾的是,两位寿数均超过90岁的老人都未等到“入住新房的那一天”。
Cross回忆起这个在金家坊石库门里生老病死的时刻。那是外婆癌症末期要求“回家”后的倒数计时。某天早上的兵荒马乱让姨妈陷入应激反应般的迟钝。
“我们从浦东打的赶到时,外婆刚走。真的是——唉大家哭死了。但她整个人更懵圈。问她外婆几点几分走的都不知道。我在上网查殡仪馆电话、办理户口注销,几个人对着殡葬工作人员不停喊‘小心小心小心’,看着外婆被固定在担架上从斜度大于45°的楼梯上抬下去,看到从前楼出来时工作人员在转角地方还卡顿了一下,好在他们都很专业,没有不妥发生。”
但她自己也奇怪为何自己依旧偏爱这类老房子,喜欢窄街,“潜意识里,一直还是是很喜欢老城厢的”。她工作后几次市中心租房选择都在石库门。“在老城厢抄近路非常愉快”的探索塑造了她寻路的方式。市区的深巷趣味——咖啡馆、理发店、工作室冒出来时,她会想起贻庆街的浴室、红栏杆街口的理发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