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人蜂拥而至,一度兴起的乡村旅游业越发显示出前景一片美好。从单个景点的旅游到附近村落的全域旅游开发,政府的财政收入因旅游而变得丰满。乡村用天然景致、野趣或是文化吸引着城市胶囊里的人们,他们厌倦了城市而又身不由己,他们向往诗和远方,却也只能用短暂的时光实现“上车睡觉,下车拍照”的旅游神话。
“旅游扶贫”是国际上公认的最好的一种扶贫方式,趁着三驾马车之一的“消费”,乡村旅游让乡村再次被聚焦在灯光下。“拒绝涂脂抹粉”,人们玩腻了城市,需要找一片可以“文艺青年一次”的地方。但事实却是,乡村一旦被开发旅游,还能不涂脂抹粉么?这也意味着再也找不回当初的那份幽静,除了人头攒动,似乎就只剩下摆拍出来的“美”了。
目前来看,乡村旅游分观光型、享受型、考察型。从高到低,乡村打上了“万人向往”的称号,成了媒体应景的宣传对象,也成为了各方转战的下一个目标。
政府或是旅游集团在挖空心思地寻找村落独一无二的特色,以之作为旅游开发的最大优势。乡村振兴,传统村落保护发展,在既定大目标下,如何实现振兴?如何发展村落?决策想到的最好办法也许大多是“开发旅游”。在监管有方的情况下,貌似能在实现原状保护的前提下,小范围地惠及百姓。
那旅游扶贫真的可以惠及村里的百姓么?似乎也值得细思。有时候,百姓会在村落旅游发展下,分得少量的年工资。更多地是,村民的民宿、饭馆和街边小摊,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有资本和条件做这些旅游生意。他们日复一日难以过上平静的生活,却还要承担被游客当作“原生态景观”的各种无奈和不情愿。
在安徽调研的时候,去过很多已被开发旅游的村落,当你举起相机想要给正在河边洗菜的阿姨拍照时,却被大声呵斥“不要拍我”。当你在导游的带领下进入一幢民居参观时,家里的老人孩子却如若无人地做着自己的事,好像他们已经习惯了被陌生人参观。
在另一个村子,看到一个房子很特别,就按下快门去拍照,一个小女孩从屋子里走出来,制止了我的行为。这种情况其实也挺多,我并不知道此前他们遭遇了什么,但是禁止我拍照的原因想象也可以说得通。这几个村都是已经开发了旅游的传统村落,属于进村就收费的那类型,他们或是被政府主导开发旅游,或是旅游公司直接开发。每年的旅游收入,会有一部分用来补贴村里的人,但分给每个人的几乎很少,也就几千块钱。还有一部分给村落,用以修补村里的基础设施。其它的收入旅游公司用作自己的开支及收益。
有些村民依着良好的区位,或是街边,开设了商店、民宿,赚得盆满钵满,完全可以从旅游中获得更多额外收入。而大部分村民也只能自认倒霉,默默承受“不对等收益”和“被打扰”所带来的烦恼。“不患寡患不均”人之常情,因为他们也在无形中承受了街边小店因旅游而上涨的物价。
在安徽堪头村的时候,一个农家乐老板跟我说,村里的很多人都很羡慕、嫉妒、恨他们家因旅游发展而发的财。“我觉得,谁有本事谁赚钱,也不能嫉妒我啊。”堪头村并没有像绩溪龙川、徽州区唐模那样,实现整村开发旅游。只因其周围村落风光秀美,有绵延的浙皖天路、梅甘岭油菜花梯田等,所以才吸引了大量户外运动爱好者来。对于旅客来说,这里的一切风景都是免费、天然的,只有住宿和吃饭是需要花钱的。这就带动了作为乡政府所在地的堪头村民宿、饭店、商店等的大量兴起。
堪头有贯村的水街、精美的许氏祠堂、洁妇坊以及大体量的传统建筑和悠久的历史文化,都比我所见过的某些村落更值得一看。但我很奇怪,这么好的村子竟然也没有实现旅游开发。农家乐老板告诉我,“这几年很多大老板都来这里看过,也想开发村落,但碍于无能为力进行附近村落的全域开发,所以都没能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