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说“深圳是一个流动的城市”时,通常潜在的意思是指:改革开放以来,自1980年成立第一个经济特区开始,深圳就一直是一个移民城市。而且因为我们把目光聚焦于20世纪80年代打工妹、20世纪90年代的淘金者、以及2000年以后的设计师等人群的迁徙和迭代,所以才有了对“老深圳”、“深二代”、“本地人”等深圳人的这些新身份的好奇。过去40年来几乎每隔十年就有一波新移民类型出现并且明显塑造了这个城市不断变化的文化地理,将其特殊的文化印记打在了这个由新移民建立的社会的方方面面。这个后果从而强化了一种带有成见的历史观,仿佛深圳的流动和迁徙只是四十年的历史。现在我们必须指出这种历史观忽略一个基本的事实:那就是深圳的移民历史并不是从1980年开始的。指出这种忽视非但不会削弱反而将会带给我们对自己城市更深的自信。
在公元1669年以后,康熙皇帝撤销了长达26年的迁界令,来自广东东部、福建等省的移民涌入深圳东北部。相对深圳东部肥沃的珠江三角洲的早期移民,这些新居民占据了龙华、龙岗、坪山、大鹏等山区。于是珠江三角洲和东北部山区这两个文化地理因此把深圳分为“本地”和“客家”的聚落区隔。1842年英国占领了香港岛后,就慢慢往内地殖民九龙半岛和新界区,同时当地的本地和客家人也开始大规模地迁往东南亚、欧洲、美国等地寻求生存和发展的机会。从此这些海外的移民,国际的殖民者和老一代“海归”又一次改变深圳的文化地理。这个从清初就开始,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达到高峰的移民史是塑造了深圳当代文化地理的深层地基。
虔贞女校以实物的存在方式凸显着深层历史中移民轨迹如何塑造了该地区的文化地理。对这个具体的历史个案进行探索和研究揭示了客家定居点,瑞士德国传教使团,以及海外华侨在共同推动深圳早期的“国际化”浪潮中的作用以及对当代仍在持续的潜在影响。 这个探索也是思考移民、殖民和“海归”如何塑造现代城市可能性的出发点。 在“2017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深圳)”期间,这里作为龙华的分展场,让我们得以从客家历史和中西文化交流的角度重新反思和考虑深圳城市化的历史,以及在不同时空的迁徙过程中探讨“地方”和“外国”之间可以怎样互动与关联的开放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