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曼彻斯特》,这部影片的名字也是这个故事的发生地——一个小镇的名字,全名就叫“Manchester by the sea”。它不是那座英国的工业城市,而真的是位于海边的小镇,距离美国波士顿1个半小时的车程。
在这1个半小时车程之外的波士顿,清洁工Lee负责四栋大厦的物业维修工作。通下水道、修水管、铲雪、通下水道、修水管、铲雪……机械式地过着每一天。这些生活片段构成一幅拼图,封印着他的过往,也隔绝着城市里的欲望。他冰冷地面对每一个人,无欲无求,无悲无喜,那张面瘫的脸就是他对抗外界的壳。
城市里这种人很多,漠然是最常见的表情。我不需要知道你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也不需要跟你虚与委蛇地进行欺骗性交流,你只需要跟我完成当下这笔交易就好。这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但这很好,很符合城市的效率性需求——我不需要看到什么包在砖头混凝土里的花朵,也不需要等待什么你有故事我有酒的畅快,对城市里的惊喜或者恐惧都无动于衷。但往往这种木讷和麻木,是梦碎的后遗症。
城市里,不被梦想控制的地方,就是梦游的领地。
但Lee的梦游时间终究要醒了。在那个他接到哥哥去世消息的电话之后。他必须要去面对那个悲伤的过去。于是,他回去的那个叫做“海边的曼彻斯特”的小镇。镜头不断地在现实与过去之间无缝闪回,这具“行尸走肉”,也逐渐血肉丰满起来。他曾经有深爱着的妻子、有可爱的孩子、有爱他的哥哥、有可以喝酒嗑药的朋友……因为他的疏忽导致房子被烧,两个熟睡的女儿在火灾中丧生,这把火也烧掉了他以前所有一切的美好,烧掉了他的未来。
与城市不同,镇子真的很小,小到很容易就触景生情——当时有多欢乐,现在就有多悲伤。小镇真的很小,小到十多年后的他回到这里,大家依旧记得他的过错——不负责任是他一辈子都褪不尽的烙印。当悲伤逆流成河,小小的城镇包裹着他,让他却不得不一次次溯洄,根本逃离不了这个狭小空间的漩涡。
“你一个清洁工,波士顿没有什么不可割舍,镇上到处都是厕所和堵塞的下水道。”侄子这样说。是啊,一个清洁工有什么地方找不到工作呢?Lee割舍不掉的是不是工作,而是他根本不敢,也回不去小镇了。他那难以言传的绝望只能在城市里冰封,只能靠陌生将自己放逐,他把世界隔离在外好让自己钝化,以至于他已经丧失了人类原本应该具有的交流能力。就像他与侄女女友的妈妈坐着半个小时一样,那种尴尬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或许,城市有种能力,一种造梦的能力。积极的人会去做一个辉煌的梦想,用未来治愈过往;消极的人用梦游的姿态隔绝自我封存冰冷和沮丧,普通的人用梦境里的幻想去抵御日常与琐碎。我们知道,世界上真的不是什么坎都能过得去的,而城市有能力制造一种梦境,姑且先让你打个盹吧。
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中说,“城市也认为自己是心灵和机缘的产物,可是这两者都撑不起城墙,你喜欢一个城市的理由,不在于它有七种或者七十种奇景,而在于它对你的问题提示了答案。”甚至,你根本不需要去喜欢一座城市,也许,你需要的只是城市给你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