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旃
中国文物学会副会长兼世界遗产研究会会长
近年来,习近平主席多次提出要让遗产和文物“活起来”。让中华文明同世界各国人民创造的丰富多彩的文明一道,为人类提供正确的精神指引和强大的精神动力。要使文物和遗产活起来就需要进行具体的、科学的、准确的释读与展示。文化遗产存在和保护的合理性、必要性在于有“用”;不可或缺性和珍稀性,还在于不可再生性和稀缺性。
工业遗产的定义,一般采用《关于工业遗产的下塔吉尔宪章》的描述:工业遗产是指工业文明的遗存,它们具有历史、科技、社会、建筑或科学的价值。这些遗存包括建筑、机械、车间、工厂、选矿和冶炼的矿场和矿区、货栈仓库,能源生产、输送和利用的场所,运输及基础设施,以及与工业相关的社会活动场所,如住宅、宗教和教育设施等。
对工业遗产的研究要晚于文化遗产,其释读必然要借鉴对世界遗产的解读,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ICOMOS)发布的《文化遗产阐释与展示宪章》从真实性(Authenticity)与可持续性(Sustainability)上对文化遗产进行阐释和展示。
世界遗产是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评定的,包括文化遗产和自然遗产,其中文化遗产有6条标准——每条标准都只能在充分的对比分析中确立:
(1)人类创造性智慧的杰作;
(2)一段时间内或文化期内在建筑或技术、艺术、城镇规划或景观设计中代表人类价值的重要转变;
(3)反映一项独有或至少特别的现存或已消失的文化传统或文明;
(4)是描绘出人类历史上一个重大时期的建筑物、建筑风格、科技组合或景观范例;
(5)代表了一种(或多种)文化,特别是在其面临不可逆转的变迁时的传统人类居住或土地利用的突出范例;
(6)直接或明显地与具有突出普遍意义的事件、生活传统、信仰、文学艺术作品相关(通常该项标准不单独作为列入条件)。
比斯卡亚桥,西班牙,符合标准(i) “杰作”,被视为“工业革命” 以来最出色的铁结构建筑之一
智利的亨伯斯通和圣劳拉硝石采石场,标准(ii)“交流,相互影响”
对世界遗产的申报,常常是对建筑、遗址和环境的再认识过程,是从人类文明进程和全世界社会可持续发展的角度、广度、深度、历史沿革和对比研究中,对已被确定本国、本地区的文化遗产保护对象,甚至还未被认知文化遗产属性和价值的不可移动文化遗产,重新认知、界定,同时也是建立新的阐释与展示体系的过程。
对世界遗产的价值判断已形成基本共识:基于人类文明进程和客观世界发展演变中相对内在、“客观”、普世uneversal、恒久的历史、科技、审美3大基本价值;当代效应和社会价值。其中社会价值的双刃剑性质。局限性,即时性,冲突性或对抗性。
世界遗产核心要素
贵州北盘江特大桥,2016年建成,同时拥有三大价值
对世界遗产的借鉴也包括一些具体的主题或技术规则,如“系列遗产”应包括两个或两个以上逻辑联系清晰的组成部分。在整体性有1+1> 2内在的逻辑关联。
有些文化遗产的释读则面临困惑,如对日本广岛核爆遗址的释读。该遗产在1996年列为世界遗产,但对其社会价值的释读则有分歧:日本代表团认为是“唯一遭受原子弹毁灭性残害”的国家。美国代表团声明:“任何评价都应置于准确描述的历史背景中”。中国代表团声明:“这会被一些抵赖日本战争罪行的人所利用。”这类在集体记忆中充满负面情感的冲突性遗产,一种选择是转而用作进行积极的宣传教育;另一种选择,把那些不能融入当代文化复兴和国家构架的遗产清除掉。
广岛核爆遗址,广岛案例终止了世界遗产第vi条标准的单独使用
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ICOMOS)阐释和展示科学委员会(ICIP)的针对文化遗产的释读做出了部分预测和建议:
(1)文脉与环境:阐释与展示必须关联足够的社会、文化、历史和自然环境和文脉背景;
(2)真实性:阐释与展示必须尊重奈良文件真实性原则;
(3)包容性:阐释与展示必须是专业人士、业主、相关社团和其他利益相关者充分协商的结果;
(4)研究,培训和评估:持续不断的研究,培训和评估是释读文化遗产的基本要求。
对工业遗产的释读,可以从以下几方面进行借鉴:
(1)3大价值为基础和根本,保护第一,抢救为主,不仅仅以眼前、局部效应或压力是从;
(2)发挥社会价值的当代效应——(更能)引发、唤起、激励当代对文化遗产感情、激情、热情和保护认同的效应和价值,以长远、整体利益为方向、目标与号召,警惕和抵制负面效应和错误倾向;
(3)立足传统国情和语境,收集吸收国内外全面、周详的理论、原则、准则经验和教训作为共同的财富和借鉴;
(4)依托尽可能广泛、详尽、准确、深刻的学术、历史研究查证和对比分析,做出面对国人和世界都堪称恰当、稳妥、精准、激情的释读,并留有必要的余地,遵循不断发展、深化或修改、完善的动态属性和规律;
(5)发挥作用,活起来;促进综合效益,保障和谐发展;进一步加强和不断促进对文化遗产的更深刻的、更充分了解、理解、尊重、珍惜,达成可持续的保护与发挥作用。
文章来源:2016年中国第七届工业遗产会议
文章首发于“工业遗产”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