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魏皓严
昨儿我在朋友圈里转发了一个微信公号所介绍的、安藤忠雄设计并于最近建成的新作“头佛”。该公号里的介绍比较粗略,大抵是为日本札幌的真驹内泷野墓地里一个公园所做的景观(建筑)设计(从下面的链接里可以简单了解一下这个设计)。结果我和朱晔老师展开了一场口水大战……事后细想,觉得此事蛮有意思的。所以今儿把这个话题端出来(也是因为一些朋友的建议),希望大家能就此设计畅言自己的见解,欢迎针锋相对的争论,但是请尽量避免人身攻击。[安藤忠雄新作公开:从外面只看到半个佛头,却震撼人心 :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4OTA5NzMzMg==&mid=2649945691&idx=1&sn=8073fd90ae20cc800acae0c53db2044a&chksm=88264340bf51ca566f273d3c40262196a6bd6f5ac7721af51cc9370e1741133ffcf80a15aad9&mpshare=1&scene=1&srcid=1008bOFBVNkdJMe5iFWpQaww#rd]
魏皓严:这是知乎里的一个简介(我稍微整理了一下不通顺的地方):这个建筑7月份就建好开放了,只不过几个大号推了之后,因为是安藤的作品,其他号也就跟着转发。点开看内容的话,里边也没啥,更像是一个视频解析?(这是先说为啥那么多公号发…)其实安藤这个就是一个墓园建筑(注意:是在墓园园区里,大家应该不会没事儿组团去参观吧?估计片子也只是给公众全面看一下。墓园方面在有关上发得有视频,其中有6分钟左右,有改造过程,可以去看一下)…佛像是本来就有的,人家墓园那边请安藤给佛像建个馆。至于怎么评价,要看从哪个角度了,像我们普通人不懂的很容易被公号或者哪里写的评价引导,如果不懂建筑那就直观地看呗,觉得有意境或者没意思也就这样了。要不就自己多学一些(不是说多看几篇普通公号文,而是学专业的),懂得多了可能更有想法吧?没有对错,注重自己真实想法吧…如果是佛教信徒,可能看出来的内容又会是不一样的…另,有些公号文放出来的评论比文章有意思,可以注意一下。
唐克扬:在安的旧作或者艺术史中都有迹可寻。
魏皓严:唐老师,想听你说艺术史里的有迹可循,安藤的旧作倒是知道一些。
唐克扬:比如水御堂和凤凰堂。
魏皓严:凤凰堂:
水御堂
唐克扬:[“破碎与聚合”的龙兴寺造像 :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Tc5MTU3NTYyMQ==&mid=2650616601&idx=2&sn=09ce2609125c9aa13fa52f2acabcafea&chksm=5aff22336d88ab25be6d96b9bbfb578eb23557864b132f2b65bfbe34e62294e9fea8b32943ef&mpshare=1&scene=1&srcid=1010yda1c6yeN4ya3R2AOdGQ#rd]
余斡寒:看剖面,联想到打坦克,还差反坦克炮。
魏皓严:斡寒,你这种形态联想可以使用在任何设计上,无论好坏。就像用大裤衩比喻CCTV大楼,用大鸭子比喻重庆大剧院。
石岗:我要是死了,还是愿意把骨灰盒放在这里的。当然也随便啦,哈哈。不过,要是朱晔也设计了个墓地,魏老师也设计了个墓地,那我就愿意把我的骨灰放在朱晔设计的那个了。
余斡寒:你还埋?空中飞播多好,好几个伟人都那样。
石岗:也是噢。
魏皓严:嗯,那是,你俩都有点儿反设计。朱晔当时说安藤这个设计小气,我就旷了。这个词如果用来评价设计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总得转译一下吧?否则联想的空间太大了。
石岗:朱晔真小气,说安藤小气。
余斡寒:魏皓严,我说的和你说的那俩还是有所不同,那些是纯粹造型的联想,我这个和人的行为活动有关联。没有去实地体验,只能从照片、图纸入手。内部那个角度看着还挺好,外面小露一点,确实有那种鬼鬼祟祟打埋伏的感觉。佛像毕竟还是从人的身体演化来的,没法不这么联想呢。
魏皓严:1.佛头半露于地景而面容朝下,周围是大片的花草地,别开生面,能引起观者的好奇心。 2.要看到佛的全貌只有穿过甬道后仰视才行,严格地规定体验方式。 3.形态处理很简单,行走体验丰富。 4.先立佛而后建房,施工逻辑反置而十分清晰,不同于常见的先房后佛逻辑。——这是被迫的。 5.建筑被花草盖住,整体形态与周围山坡同构,不显山不露水,不高调。 6.隐喻了东方的墓葬文化 7.从佛像下仰视,圆形天空成了通常佛像画里的佛光 ——这是我与朱晔争论时说的(那时还没失去理智)。
魏浩波:佛是智慧身,能生万千相;如同水能生涟漪,亦能变巨浪;世间万花丛,唯有佛性在,哈哈。
余斡寒:2、4以前并不稀奇。只不过,我以为以往会避免产生这种由上往下只看半个头顶的机会,这里却故意强调。我自己不是很喜欢。刚看到有北京朋友转发,评“罗马万神庙的东方版”。倒也可以理解是把佛像放入了万神庙里,而且不够放的,还露出走光一把。
俞挺:参考安腾自己的设计水平,这个是中等之作。老年安藤身上滑腻腻的资本主义油脂所展现的光芒,炫目了见识少的受众。
魏浩波:所谓见识其实是业障。
毛华松:“佛头上是肉髻,这是佛三十二相之最后一相”——和墓位的形象有关联?
俞挺:没见识更是业障。
魏浩波:有沒有见识是难以判断的。
俞挺:那也要先判断一下有无见识,有错不怕,可以修正。
魏浩波:见识本就模糊概念呵。
俞挺:见识,见:你所学习的,识:你所思考并得出的观点。
魏浩波:以你之见识判断他人之见识?
俞挺:别用子非鱼的老套路了。[豆瓣日记-Lander杂谈40-我的游标卡尺(旧文补发,关于建筑学的思考) : https://www.douban.com/doubanapp/dispatch?uri=/note/502191892/]此文前半部分,对概念做了厘清。
魏浩波:既然你判断他人之见识,与佛有何区别?
俞挺:按禅宗,人人有佛性。不过我不会拿来做论据的。我那篇文章基本讲明白了我的思考,讨论就此结束。进办公室,要赚钱养家了。
魏浩波:以本我之见识读世界,有趣有料。
杨震:参差多态乃幸福之本源。各人对建筑品鉴不一,当作如是观。
龙灏:我可以说——这张照片看起怪模怪样吗?另外,俺不懂佛学,佛头“穿屋而出”,会有“不吉”的解释吗?
魏皓严:我就是喜欢这张佛头露一半的照片~
王灏:像奶头山。
杨震:俗话即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佛头奶头喜欢就好~不知道有没有所有人都喜欢或者不喜欢的建筑。
龙灏:没有。基本上,至少建筑师自己会喜欢嘛……
魏皓严:是可以展开色情的想象的,尤其是鸟瞰图。不过这种想象的意义有多大?我不是很清楚。
杨震:所以,这些问题一认真就输了。
龙灏:如果建筑师不喜欢,那甲方老大肯定喜欢嘛……比如五粮液的一大堆房子。
杨震:甲方不喜欢,领导可能喜欢,领导不喜欢,老百姓可能喜欢……最后到底谁的见识高啊?
魏皓严:安藤这个设计,我最喜欢的就是佛头半露的景象,最不喜欢的就是那条甬道路径与两个小山头。为什么喜欢呢?我觉得至少这种空间关系蛮少见的。
龙灏:佛头半露是“空间关系”?
魏皓严:见识这种评价就像大气小气之说,太需要共同的语境,所以没有什么广泛的交流价值。难道不是空间关系?快感总是不能更深远,对性的普遍联想的思维成本太低了。
龙灏:我认为从外面来看,不算是。
魏皓严:为什么?
龙灏:从那张照片看,不是。昨天一天在飞机上,没看到你们讨论的。我仅就照片说我的直觉。
王韬:按景观社会的说法,能激起这么多讨论,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余斡寒:确实少见一点。以往对较大的佛像是仰视和平视多。俯视,通常是那种比较堂堂正正的呈现,比如航拍乐山大佛。这种看一点的办法,确实情色,也是安藤的新意吧,类似通过服装的遮掩造成的窥视感,当下一点也不稀奇,裙子那么短,旗袍侧边开个衩。这个就类似深V。
杨震:对,奇观。其实无关美丑。
王韬:奏是制造个spectacle。
魏皓严:嗯,安藤这个思路是比较诡异。
余斡寒:这可不是我所乐意的,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不大喜欢这个设计。要去窥视,我宁愿去街上看妞。我不是形态的联想,是行为、观看方式的联想。
魏皓严:色情行为与色情观看方式?很少年呀,或者很大叔。喜欢不喜欢都没啥,讲出分析就好了。
余斡寒:还有呢,刚才都是从人看佛的角度来说。佛半埋在那里,感觉他也没什么可看的。以往全在屋子里,那佛就冥想吧,敞露着,佛就可以遥望远方洞察世界。现在这个类似狙击手或者潜艇兵,恨不得补一个潜望镜给他。我觉得佛像被器物化了,昨晚唐克扬给的那张黑白照隐隐也让我这么想下去。
王韬:安藤的发力点很单一所以建筑让人感觉很纯粹,光之教堂就是要那个十字架,这个就是要仰视时脑袋那一圈光环吧?
余斡寒:这点还可以。外面半露出的不大接受。
王韬:人家就没管你在外边看的感受,在这个点被感动就行了。
余斡寒:问题是标题都是说这个外面呀。草图上看,他自己也是有意的。其实搞个投票就好了,几个选项,分别表态站队。
王韬:我没有看标题。
余斡寒:也不仅仅标题,内容也是,并非夸大这个来谈。
王韬:安腾就在这儿拎着棒子等着给你一记棒喝呢,你不能要求人家满世界都追着拿棒子打你啊。那概念草图是设计出来后补画的~
余斡寒:我觉得呢,也可以调侃做这样子的构思,但是又很对称肃穆,有点两边没走到。
翟辉:[坐缸-搜狗网页 : http://sc.qq.com/fx/u?r=gh6WGqA&t=9]如果安藤是受“坐缸”启发,可能就好解释为什么半露头了。
王韬:有道理。
魏皓严:佛如狙击手那都是一种自由的联想吧?这种联想方式可以施加于任何事物。佛既然可以被盖在屋子里(如通常的庙子)、可以露天(如大屿山大佛)、可以靠着山(如乐山大佛),那为何不能只露半个脑袋出来?同意单一论,但是要形成光圈的话,脑袋完全不露出地面也是可以做到的。以后还可以有只是左半边或者右半边身子露出来的佛,只把下半截露出来的佛(这个有点难度),只把胸以上露出来的佛,肚脐以上露出来的佛,我觉得都可以的。这就有了一个与历史的关联——因为全身佛大家都是见过的,所以遮挡佛就没问题了。
徐磊青:我觉得安拳击手就是要做个棚子,回到建筑早先的那个样子。
俞挺:还在讨论拳击手啊。我觉得这类设计比大佛有趣。[足球场也可以不是长方形? :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3MTU5MTI0MA==&mid=2663142077&idx=1&sn=af719d95085df1fc3ca4614989d0be78&chksm=8463c69ab3144f8cb23e97eb041cc09de71f4cced143a1cc1c91c8b9b6c76d96551f865329a5&mpshare=1&scene=1&srcid=1011PxcF34AV9qFO26bnayKm#rd]。原来那个号连设计师都不交代,三开间至少交代了开发公司。我是蛮喜欢这种轻松感的,积极介入,又不嘶声力竭的
魏皓严:建筑师做过拳击手,应该为此骄傲吧?
俞挺:胜率还蛮高。
王孟永:拳击手做过建筑师。
魏皓严:裹被子佛与镜山大佛~
徐磊青:安的幽默感突破了他的矜持。
魏皓严:他要是再幽默点儿就好了。
刘涤宇:应该命名为小雷音寺。魏老师画的镜佛,可以从这面看是完美的天使,另一面看是完美的魔鬼。
魏皓严:安藤幽默的话,可以设计成这样。足球场的守望者佛,游泳池的守望佛,守望系列佛。刘艺:不知道日本这个墓地公园是什么背景。以前接触过墓园设计,在国内是开发项目的一种。开发商要求在每个墓区安置一个图腾以提升产品价值,比如对着大石龟的墓位价格就贵一些。类似于小区的中央绿地。如果按照类似逻辑,大佛的修建应该是命题作文。采用“地佛”的方式,估计是万神庙、日本飞鸟时代坟冢、座缸等等潜在形象的混合,安藤本来就挺感性的。
王孟永:本是很简单的方案操作,都想多了而已。
魏皓严:简单吗?你真这么觉得?
王孟永:不简单么?我自己一项目也在做四面无壁、顶部洞开的设计,下置自地下升起的巨型雕像。不是大师,说服不了甲方接受罢了。他们觉得风吹雨淋雪飘叶落,塑像受不了吧。
魏皓严:当然不简单,一个设计师从构思一直到建成,经历很多,方案也会随着这个经历在起伏与变化,对诸多细节的选择与决定。一个铁匠打好一个铁器都挺耗心神的,何况一栋建筑?
王孟永:我是说他这个空间操作,并不是多么石破天惊。
余斡寒:就是,简单的操作。
王孟永:当然,一个项目要建成,需要仔细打磨,以及各方面推敲和细节深化。任何建筑师都在承受这样的过程。
魏皓严:在简单与石破天惊之间还有很多选项吧?
王孟永:但就方案而言,其实挺简单的操作。空间效果不错是当然的。但没必要过度解读甚至找多少源流,好像多么深奥难懂似的。
魏皓严:构思这种事情,还是比较重灵感的,有时候确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把这个过程称为简单,也不是不可以。就像捅破窗户纸一样,这不是应该追求的吗?
王孟永:这项目,一,营造空间过程;二营造空间效果。对塑像如何放置,需要进行推敲,但现方案实际不难想到,传统做法中也有很多启示。
魏皓严:千人千读,每个人从一件事看到不同的东西或者读出不同的渊源不该被称为过度解读。如果是一个人读出了这么多东西,好像可以叫做过度解读。
王孟永:当然。只是我觉得安腾做到了他该做的,但并没震撼得全建筑圈口水横飞,鸡汤乱飘。
魏皓严:这个我个人同意,不算是他的顶尖之作。
王孟永:对类似的空间做法,各种各样的空间营造,都用得很多了,安腾绝不是第一家。只是他建成后的建筑圈内曝光速度以及热评率高而已。当然,其实场地处理以及两道墙的处理蛮糙的。不过,简单、直接本身也是处理。
魏皓严:嗯,我也同意。就像是科研,真的创新也是凤毛麟角。
王孟永:因硕大和地景开阔而处理需要更简单。
魏皓严:可能也有经费上与原本存在的佛像的限制。又或者安藤年老之后对精工细作的厌倦?
王灏:光之教堂是安藤自己贴钱造的顶。
魏皓严:啊?多谢告知。
王灏:个人觉得比光的教堂好多了。水的教堂从外部看,构成比较凌乱。其实个人觉得安藤思想接近禅宗多一些,所以禅宗建筑安藤做得最多也比较通顺。
魏皓严:我都没实地体验过,也对这几个设计缺少研究,不敢对比。
王灏:好建筑嘛,就是钻石。每个人会看到自己喜欢的那面,不需要评论家。一般一些隐喻较多、手法复杂的建筑师最吸引评论家。譬如斯卡怕。
魏皓严:斯卡帕,没怕。哈哈。
余斡寒:反正我在现场看斯卡帕,总觉得以前看到的书、文章都写得太啰嗦了。
王灏:那是评论家耍知识联系点的重要方式,这个也是安身立命的地方。建筑师评论建筑都是简单粗暴,灵或者不灵。
朱晔:[艺术头条-“半个佛头”只是安藤忠雄的四大新作之一 : http://artexpress.artron.net/app/wapnews/index?id=141135&from=timeline&isappinstalled=0]
余斡寒:@三寸貅:搜了下真駒内滝野霊園。。。安藤忠雄新作「頭大佛」周邊環境是醬紫的。這是個什麼樣的迷之甲方?立志打造地下世界公園嗎?安藤接這個是因為錢多嗎?---微博上看到。
毛华松:是补充项目语境?提示大家也许是个命题作文?
余斡寒:刚才午饭时顺便刷到的。好像以前没看到这些环境条件。
毛华松:也许那佛是甲方设定的前提。而后安藤不想像其他几个案例这样俗套,就想出了这样的空间处理。
余斡寒:有点纳闷,这个作品微信上传得多,微博上没有太多关注,尤其是高手们的评论。估计还是鸡汤味道多了的缘故?
石岗:符合魏老师气质,魏老师就喜欢这种世俗和冷酷之间的设计
余斡寒:想了想,我适合树葬,做花草肥料。
俞挺:一个地下世界公园,册那。我登时觉得我国各类将要废弃的世界之窗之类的乐园有了可资期盼的未来了,就这点而言,安藤桑盘活资产的能力大大的。
刘艺:看来和国内的墓园开发同出一辙啊。顿时坠入凡尘。
魏皓严:对呀,不爽的感觉油然而生。
石岗:嗯,世界之窗应该改成墓园,很好的点子。
余斡寒:这个图上有zzzz的符号,表达安息?那么就半埋起来?
唐克扬:以前写论文专访过安事务所,及与他合作的美国人。看上去他对宗教的态度总体颇认真,可能比诸位想的要了解得多(虽然曲解也多)。据说他是信密宗(真言宗)的。
俞挺:安藤不是天主教徒?真言宗不就是空海的东密嘛。
唐克扬:我不太清楚他的信仰。但他对佛教的兴趣是确实的。
俞挺:我接触安藤的第一个作品不是住吉长屋,你猜猜是哪个?
唐克扬:这我哪能猜到~?
俞挺:下町唐座。
(责任编辑:冯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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