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多宜wifi)
1. 鬼马
——看到“鬼马”这个词,我常会想到两个场景:A.一只鬼骑着一匹马在狂奔;B.一只鬼与一匹马在一起狂奔(因为鬼属于异域,所以它的速度不见得比马慢)。马的形象整洁、温和又高贵,而鬼的形象比较黑暗、暴烈和邪恶,故此关于“鬼马”的想象就既整洁又黑暗,既温和又暴烈,既高贵又邪恶,不像关于“鬼畜”的形象那么极致与统一。所以我们选择了这个词。
2. 走酷
——度娘说:走酷是以日常生活的环境(多为城市)为运动的场所,被归类为一种低限运动。它并没有既定规则,做这项运动的人只是将各种“隐性日常设施”当作障碍物或辅助,在其间走跳跨越。其障碍物尺度大至各种肉眼可见之物质,小至任何自然微尘(其实我没看懂)。
——本文所用的“走酷”应该不是度娘的意思。在本文里,走酷不是指酷酷地走(这点与跑酷parkour大相径庭),而是走过很酷的地方。走酷的人可以西装革履,也可以旗袍紧身鞋跟儿高,还可以老头衫搭配木屐;可以快步如飞,也可以拖拖拉拉,但左顾右盼是必须的,走酷的乐趣就在于左顾右盼。
3. 推荐步行路线:解放碑→解放碑步行街民族路段→民族路→罗汉寺/民族路→经过筷子街→民族路·打铜街·新华路交叉口→新华路→经过千厮门行街→新华路→大台阶→朝东路(飘过海客瀛洲)→下穿东水门大桥→湖广会馆→饭江湖→中航故里→白象居
——从起点(解放碑)到讫点(白象居靠滨江路一侧)的直线投影距离约900米,步行路线全长约2.6公里,路线的线形效率≈0.35,专心行走的纯步行耗时约35-45分钟。不过这条路线就是拿来绕的,所以不追求效率;一路上要东张西望才会吸收到万丈红尘里足够的灵气,所以花上一两个钟头也不稀奇,这还没算上逛罗汉寺与湖广会馆的时间呢。
——此路线的起讫点与St.25重庆解放碑步行路线1:魔山下行一模一样,这样可与后者形成刻板而强烈的呼应,伴随着无力回天的宿命感与无语凝噎的神秘气息,使这次走酷长留心间。
——推荐理由:
① 乘着渝中半岛还没被彻底绅士化与无趣化,感受这个魔幻都市的鬼马奇情。这条路线不同于路线1明显而强烈的下山感,它以绕路的方式很大程度上消解了山形的陡峭,但是那些坡、梯、高下与城市形态的强烈层次仍在时而含蓄时而直接地告诉你什么是山城。
② 假如你看惯了成天化着妆的脸,当某天这张脸突然素颜出现在你面前时,各种未经遮盖与修饰的状态可能会令你吃惊并感概。我坚信这世间有些脸,是素颜美过妆颜的,只要肯丢开那些平庸的审美观(比如光滑、吹弹得破、毫无瑕疵之类的)。你能在这样的脸上看到各种关于时间、生活、情感、文化与政治经济的痕迹,被激发出某些类似于考古冲动的欲望。本路线就是重庆城脸的素颜之一,如果不是刻意来走的话,它像被孔雀开屏遮住的后面,难以现身,但是孔雀没有它就开不了屏。
③ 这段路程是短暂浮世与漫长江湖的城市之旅。前者用空调关闭了人们的汗腺,后者却用汗水浸泡衣裳;前者将身体交给服装,后者用身体稀释礼仪。
4. 推荐月份时间
——最好的步行月份是3-5月与9-10月,此间天气清爽,衣服也不厚重,边行走边聊天谈人生事业爱情边张望拍照都很舒适。最好不要选择7-8月,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这段时间内我们不推荐重庆的任何一条步行路线(除非以后发现了隧道步行路线)。其他月份尚可。
5. 推荐钟点时间
——推荐下午5:30后开始走。这段时间正是开启“人约黄昏后”模式的最佳酝酿期,一天中阳光最美的时段,整日的工作忙碌也差不多了结了,与有缘人一路走下去,饿了就找个店儿吃上一顿然后继续走。建议在凌晨1点前结束,夜游神与夜叉的世界我们不懂。
6. 推荐同行人员
——领导、爱人、同事、敌人、兄弟、基友、闺蜜、父母子女等等皆可,最好是有趣、猎奇心强的偏重口味爱好者。
7. 解放碑
——好吧,这次鬼马走酷还是从欲与天地同寿的解放碑开始。解放碑对于重庆人就像《盗梦空间》里的陀螺对于每个人,是一个神级的存在/置入(inception),甚至可以认为它是现当代重庆的空间坐标原点。这种级别的存在与空间形态的质量或者有趣与否无关,与情感和记忆有关。巨幅的58同城广告占据视野,把城市、建筑当作了可以无所顾忌任意涂改的电脑桌面,这是布景化的城市,也是电子化/像素化的城市。
8. 解放碑步行街民族路段
——从解放碑沿着民族路的这一段步行街既不鬼马也不有趣,就像全中华所有大城市的步行街,也像华夏子孙都爱吃的、电饭煲煮出来的米饭,前者对于城市之必须如同后者对于身体之必须,所以也成为了设计与建设思维的懒惰之床。
9. 大牌
——大牌不是指面积/空间尺寸很大的(纸)牌,而是名气很大的品牌(尤指服饰类品牌)。大牌的形象占据共有的城市景观,大牌的产品占据私有的钱包与心灵。大牌使得生产系统与生活细节精雕细作,也使得城市景观、钱包与心灵变得华贵而无聊。
大牌不寂寞,她们有许多景观共舞者。
短短的一段民族路步行街上,GUCCI、LV、PRADA、DOLCE&GABBANA、GIVENCHY等大牌,浦发银行、重百超市、环球金融中心(WFC)、王府井、中国建设银行、光大银行、中国银河证券、重庆洲际酒店等财团机构,肯德基(KFC)、必胜客等餐饮店,欢乐迪KTV等娱乐场,“关爱生命”、“礼让斑马线、文明我点亮”等宣传标语,“夏季新品断码特惠全场2-4折”等促销广告……共舞着城市景观。在它们烘托的前景中,走着/坐着看不出穿没穿大牌、钱包是否丰满、身份是否尊贵的男女老少。大牌的光鲜世界里,有一种隐秘的匿名性。
10.旅游大巴停靠点
——步行街终结而民族路继续的地方停着一排旅游大巴,来自世界与全国各地的人们在此上下与聚散。这个大巴停靠点既是步行街与车行道的转换点,也是所谓重庆解放碑旅游景区的始终点,更是浮世与江湖的转折点。从此,沿着民族路,我们走进江湖。
11.市井拥挤,摊贩游击
——江湖的市井氛围扑面而来。各种不讲究的信息、名称、商品与器物萦绕着城市;讲究与不讲究的人们心情各异、彼此交错地走过;秉承了游击队传统的流动摊贩们机敏地守卫在人流交织节点上,为生计站岗放哨。这是城市鲜活、粗糙和不装逼的一面。
12.罗汉寺
——在民族路右转并与沧白路交接的地方,最近发了横财似的罗汉寺从摩天楼底层的馄饨店后刷地跳入眼帘。在《疯狂的石头》上映之前,我从没注意过这个寺庙,其实它身份显赫,是全国汉族地区重点佛教寺庙之一,始建于北宋治平年间(1064-1067年),原名治平寺,已近950岁了。前几年衰败得几乎要气绝身亡的样儿,最近好像突然暴富,与一个叫作“复地金融中心”的项目搞在一起,正在大兴土木,不知是要还历史以真相,还是要对历史借题发挥?
13.CRT地铁站
——罗汉寺前正好有轨道交通1号线与6号线交汇的小什字站的一个出入口。从民族路上的某些位置看过去,二者被穿在了一条视轴线上,进出站口的人们仿佛在钻进钻出罗汉寺(的地下)。也不错,近千年的古寺镇守着,可保此站永继平安。
14.筷子街
——突然看到了筷子街的铭牌。据说这街的名字来得奇,与“筷子沉池”的传说有关;又据说名小说《一双绣花鞋》的作者况浩文从小就住在筷子街上。我钟爱此街的名字,泼辣、日常又如筷子般神采飞扬,是我最喜欢的那种重庆范儿。
15.两家小店儿
——在街边高楼的底层,突然出现了两家如行为艺术般的小店儿,但这不是行为艺术,而是被(窘迫的)生活逼出来的不管不顾。在一家店里,“办证”两字与电话号码凌乱且清晰地写在空荡荡的木格子里;在另一家店里,“全场2元起”与“衣服裤子全场35元”等粗放、直接、毫不修饰的字牌在昏暗的灯光下与密密匝匝的各种廉价商品挤在一起。
——都是在同一条民族路上,这里距离充斥大牌、银行、酒店与财团的步行街不过450米,才走了不过10来分钟,“阶级”这个政治学概念就被街道空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灌入了大脑,让我忽地意识到空间比思想来得更加迅猛。
16.交叉口剧场
——“交叉口剧场”是将“交叉口”与“剧场”进行的概念嫁接。所有的概念嫁接都是假的,正如所有的表情都是真的。但我们依然可以用剧场来体会交叉口——因为快速的流动,全部角色都得匆匆而过,主角不再是人/车而是交叉口,正如《长江图》的主角既不是高淳也不是安陆,甚至不是长江,而是长江图——长江沿线的各种图景。
——这里是民族路的终结处,它与打铜街和新华路汇成了交叉口。该交叉口的有趣其实是因为地形,坡度不大的民族路过了交叉口就是打铜街,坡度陡降,从西往东直指远处跨越长江的东水门大桥;新华路则由南往北一路下坡,直指渝中半岛北端的朝天门码头。两股下坡路交叉在这里,因汽车之需而平整了车行道路面,人行道的起伏则基本保留了,所以人行道与车行道的坡度并不一致……凡此种种,这个交叉口就成了体会山城坡度微妙变化的形态剧场。
17.新华路
——过了交叉口左转进入新华路。这条路几乎就是渝中半岛东部的城市空间脊梁了,从它的原名“大梁子”就可以知道这一点。新华路从山岭上沿着山脊由南而北一路杀下来,从接近解放碑的十里洋场杀入接近朝天门的江湖重庆。最开心的是这么脊梁的一条路居然没有被横行中国的车行大马路中轴线美学给拓宽了,仍旧保持了适合步行的城市形态尺度与较为完整的街墙(street wall)。关于此路,又是另一条有趣的步行线路与另一个空间叙事了。
——属于本次路线的这一段新华路平静不张扬,偶尔带些重庆味儿的惊奇,比如破破烂烂却不害羞还要摆出张拉膜结构范儿的黑网,石狮子、重庆小面、酸辣粉、长着金色翅膀的超短裙美女广告牌、“月满中秋购物有礼”和谐共存的街景,以及某段短小的过街楼与其后方的东水门大桥。
18.千厮门行街
——突然就经过了千厮门行街,魔幻灵异的千厮门行街。它的街面逼仄,它的坡度傲娇,它的灯光昏黄,它的天空深远,它的地砖是锯齿状铺设的,它的门面里飘着人肉味儿。沿着它爬上来的汽车们突然都变得安静乖巧、文明友善,是因为窄街的大坡度使得司机们不敢嚣张了吗?
19.新华路地铁工地
——飘过铜雀台的五张大假脸广告与背影妖娆的年轻母亲,飘过光线黯然温暖而物品浓艳饱满的小店面,豁然步入壮美的工地城市。这是中国城市的常态,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路线亮点。在工地城市,你能看到那些非凡时期的日常景观或者说是日常景观的非凡阶段。
——这里是新华路上的地铁工地与远处同样在施工中的朝天门来福士广场。来福士广场是对新加坡金沙大酒店的翻版,尤其是对高空无边际泳池的仿效。在这场施工之后,资本将完成其对岁月悠长又满目苍夷的朝天门的彻底洗劫。它也是我所厌恶的当代重庆的山寨气质的体现——想争先却因为见识短浅而总是步人后尘,尤其是对高洋上的项目。在创造粗看震撼而细品无聊的城市景观方面,这座城市和其他中国城市一样勇往直前。
来福士广场(来自百度图片)
新加坡金沙大酒店(Cp.4天涯怄气猫)
——不过我喜欢这施工中的新华路与来福士广场。前者变成了临时步行街,人们精神放松地走过;后者场地里高挑的吊车臂给城市勾勒了纤细诡异的图景,在无意识地拯救我们关于城市形态的贫瘠的想象力。
20.王记源大酸辣粉重庆第十分店
——这家店就在工地边的一个楼角台阶上,看店名总觉得与TFboys的某成员相关,在夜色里更因灯光而抢镜。该店的女主人粗豪,男主人不详,穿着红色劳务背心制服的施工工人们常来这儿吃饭,他们边吃边聊边小角度地俯瞰着自己的工作场地,仿佛对着解构主义的舞台。店里的食品我吃不出优劣,反正不算难吃。
女主人会用巨大的吊车钩子为还在高处工作的工人们传递盒饭。
盒饭与吊车大钩子在尺度上的强烈反差让我想到了下面的图景:吊车大钩子就像是金刚的巨爪。
21.穿着振云劳务红色背心制服的工人们
——他们是客居这里的主人,跟着工地与劳务聘用合同不定期、不定点地迁徙,用注定不丰厚的薪水与看不出心机的平淡表情维持生计。夜色初上时,蒙着灰尘而依然鲜艳的红色制服点亮了路人的视野,也标明了他们的身份。下班了,他们分布在路边的各种廉价饭店内外吃饭,营造了一种有点奇怪的城市景观。而他们自己,在一天中的大部分时光里总是面对着荒凉。
22.时代天骄
——接着路过了一个叫作“时代天骄”的楼盘,根据它与成吉思汗的绰号仅一字之差的名讳可以想见其当年的荣光。按照新浪二手房网站提供的信息,该楼盘建于1999年,属于普通住宅,目前均价7733元/平米,租金为 1706 - 1888元/月(这可是在重庆最为繁华便利的渝中区哦,是不是可以气死上海人了?),总户数608,停车位200,绿化率35%,容积率3.6,开发商是重庆协信实业(集团)有限公司,物业商为扬子江饭店有限公司。
23.朝千路
——在路边突然发现相对的两条大台阶,通往与新华路平行相距很近却不在同一个标高的朝千路。朝千路在地势较低的地方,与新华路目标一致,色彩昏黄地向着朝天门延伸,鼓动着关于黑帮街头仇杀片或者堕落天使爱情片的幽暗想象。
24.近处与远方
——如果眼神跟着腰肢扭动,山城的层次历历在目。曾经路过的位于民族路步行街边的,被大牌盘踞的环球金融中心(WFC)在远方不时shining shining放射着各种广告与幸福标语;身在江北的重庆大剧院也在两栋楼之间闪呀闪的。看着它俩我恍然大悟:来福士广场建好后势必会更加闪呀闪的,这样一来,就与WFC和重庆大剧院以三足鼎立之势,成就天地间巨大的迪斯科舞厅,用来接待变形金刚一类的大型客人。不过,变形金刚们现在躲到哪里去了?
25.大台阶
——新华路突然右转与陕西路汇合了,在其延长线上出现了一段大台阶,也由此开启了空间的新篇章。这段大台阶如同其他时代的伙伴们,直不隆东宽宽肥肥的,远没有古老前辈们的婉约风姿。
——摊贩们仍在波澜不兴地经营着,夜色掩不住倦色,活人毕竟不如商品抗衰。此刻的大台阶反而呈现出轻松闲散的状态,不被卖家围剿的过客们就顺着台阶一路下山,目光在脚底与远方之间交替,表情因慵懒而呈现出群体性的迷人,似乎夜色都在跟着打盹儿。
然后就下到了施工中的重庆港客运站售票大厅前面。
26.朝东路
——工地、水泥车、汽车、工人、摊贩、行人与来去长江的游客们混杂的地方,是名不见经传的朝东路的开始段。它与朝千路处于大致相同的高程,只是后者沿着西面的嘉陵江而它沿着东面的长江。这种状况下的长江与嘉陵江,就是“江湖”里的那个“江”。
27.海客瀛洲
——电影《好奇害死猫》的外景地海客瀛洲映入眼帘,它是高层住宅楼,2005年建成之初挺洋气的,现在看来应该是被朝东路连累了。在未来,当来福士广场雄起之后,它能绝对地房价提升而相对地地位下降,就像争宠偶像剧中的惯有情节。
——《好奇害死猫》里讲述了家境优裕的男人与家境并不优裕的女人之间的诡异情事(这不是本文关心的问题),他们住得很近但是住家环境区别很大,正如这海客瀛洲与朝东路的城市形态关系。
28.装卸中的城市
——朝东路最迷人的地方是它毫不矫情地向你展示了什么叫作装卸中的城市。一路走去,工人们坐在路边吃喝或者在货物间操作,大堆大堆的纸箱与麻袋恣意地占据路面,各种尺寸的货车密密匝匝地停靠着,垃圾箱随意摆放,地上虽有垃圾却并不肮脏……入眼的景象都在直陈着一种沉甸甸、风尘仆仆而又精神饱满的壮观。
——这条街的强大之处还在于:一旦你走入,就像被一个粗豪的男人一臂膀搂着脖子推搡着边走边喝,不由地头昏眼花醉意上头,耳际则是他的大笑声。其实工人们都在忙碌着,没人对你无礼,他们得乘着夜色赶工,好在凌晨将货物送进商场或者码头。
——沿着这条街,你能近在咫尺地感受到(民族路步行街那儿的)大商场里被空调环伺、被精工雕琢的洁净消费环境是怎样被汗水、肌肉、油垢、粗话与体力劳动气喘吁吁地支撑起来的。
——这是装卸中的城市散发着的与性爱无关的雄性魅力。它让我想起了电影《铁甲钢拳》。
——正在进行的朝天门的这一轮改造既是城市发展中土地价值的体现,也是资本与权力对中下社会阶层的联手驱逐。这种行动有个听起来雅致的名称“绅士化”——绅士(及其离不开的淑女)们似乎只会喜欢被空调笼罩的洁净昂贵环境。但是别忘了,所有的绅士淑女基本上都是不会自己动手做饭做菜扫地抹桌子扛家具的,如果把体力劳动者都赶走了,城市也就完蛋了。虽然叫作“绅士化”,其实这样的城市行动并不绅士(也并不淑女)。
29.变形金刚
——擎天柱和他的汽车人们当然只会钟爱这里,它们巨大地沉默着,低眉顺眼修养生息,潜伏在货物与工人中间,不拯救世界,只负责托运,但是依然闪耀着不同于WFC浮华光芒的骄傲光泽。
——我们静静走开,不去打扰。
30.话剧
——夜色关闭了白昼里饱满的景深与层次,灯光的洪荒之力无法与太阳相比,所以灯光下的城市更有一种话剧般的场景感,但是需要一个条件:充足的舞台细节,而朝东路上恰好有。
31.朝东路尾
——走到朝东路尾会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拙劣仿古建筑,它们暗示着一个大角色在不远处相侯。回头看去,海客瀛洲好像触手可及其实根本够不着。倒是街对面的东水门小学大门披着话剧配景般的光效静静站立。
32.东水门大桥
——东水门大桥强势入镜,朝东路就此终结。
——关于东水门大桥(及其双胞胎千厮门大桥)的联想,我总是对接到晾衣服的夹子,直到有一天某少年带入了更为色情的比喻。东水门大桥与千厮门大桥长得很像,是串在一条车行主要路线上的双子桥,都是钢桁架梁斜拉桥,都是轨道交通6号线及城市道路共用桥梁,不过前者是双塔,后者是单塔,分别于2014年3月与2015年4月建成通车。东水门大桥掌管长江,千厮门大桥掌管嘉陵江。从城市形态的角度看,它俩也是一种看似理所当然的城市奇观,有力地佐证了当代道桥工程学面对城市时的姿态。
33.快路双杀
——渝中半岛西北面的嘉陵江滨江路穿过朝天门隧道杀了出来,摇身一变成了长江滨江路,从东水门大桥下面忽地穿出,沿着滨江向南杀去;东水门大桥则在长滨路上空趾高气扬地杀向南岸,二者构成了快路双杀的市政工程景观。迈着小肉腿穿越长滨路去向对面的湖广会馆时不免有点胆战心惊,又觉得刺激。其实有更为安全的下穿步行道,但是得先下后上路程长,而且看着黑洞洞的,故而选择了从长滨路上勇敢地杀过去。
34.湖广会馆
——到了湖广会馆(朝东路上那些不伦不类的仿古建筑就是为了舔它而存在的,可是人气早被快路双杀给杀没了)。该会馆建于清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至今257岁了。基于历史常识我们可知,这些古老建筑肯定风雨飘摇破烂不堪过,曾经沦为危宅与仓库,好在真的是有识之士挽救了它。湖广会馆比罗汉寺的时运来得早些,在经历了2003-2005年的大规模修复后,其往日神采已再现。客观地讲,湖广会馆的修复水平是很高的,以当代建筑学的眼光来看,其内部空间结构与系统组织相当出彩,建构与装饰的配搭逻辑也很清楚。从形态上看,院落组群依山就势层层展开,云墙与屋檐交相辉映,路径亦正亦奇,色彩典雅高贵。湖广会馆在重庆地区是不可多得的、具有王侯气象的古建筑聚落,不过真要去里面玩的话,晚饭后是不得行的。
——我们遇到的是夜色阑珊中的湖广会馆,关门闭户藏了风情,冷冷清清爽落干净。一条小路蜿蜒,绿影婆娑,灯黄泄地,拂尘般掸去了之前一路带来的烟火气。
——当会馆墙上小方窗里的灯光与照耀东水门大桥钢桁架的灯光在黑沉沉的夜空中并列时,我突然觉得历史是一场恢弘的、跨越千年的魔法游戏,这些巨大的人工物都只是一粒尘埃,而我们人类,一直在努力地用这些尘埃雕琢永恒,可惜风吹即散。
35.又见白象居与联合国际
——湖广会馆前的小路在远离东水门大桥的方向上又将我们拉回了烟火人间,“重庆解放碑步行路线1”里神级的存在——白象居与联合国际大厦寓言般地站在了镜头的天边。而眼前,是残墙后尚在瓦砾中的中航里城。
36.饭江湖捌会馆
——然后经过了打扮成巴渝古镇小片段的饭江湖捌会馆,其实它是个饭馆。
37.中航里城
——顺着小台阶下到滨江路,就经过施工中的中航里城项目了。不知道将来这里会是什么,但是它北靠湖广会馆、南依白象居,前者古雅而后者魔幻,所以这中航里城总该有点古雅魔幻气质吧?
38.神飘范儿的过江索道
——最后,让我们仰望星空结束这场奢华的走酷吧。过江轿厢沿着空中索道如(有些神经质的)神仙飘过,在夜里更是又美又拽。其美也,抽象;其拽也,鬼马。
39.鬼马走酷
——一个好的城市,必然应该是丰富多样的。在世界大同之前,城市里既会有神仙,也会有鬼,还会有马,如同人间。所以一个城市不必假装只有神仙没有鬼马,否则就太假太伪善,鬼马会唾弃,神仙也会唾弃——因为他们虽然处于世界的两级,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真性情。城市没了真性情,就像是人没了独立人格,一生只能为奴。
——重庆这样的城市,如果没有够鬼马够酷的步行路线,它还是重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夜里仰望朝天门来福士广场,看着那些正在施工的吊车臂如尺度惊人的大天线在空中穿插,印象十分深刻。后来莫名其妙地画出了这张画。
世事如浮云,天下若沙盘,两江交汇处的聚散可曾两依依?或有神佛飘过,看渝中半岛如魔山蒸腾,可曾想到以大慈悲心前来度化有缘的人与事?
此感虚幻,好在似笑非笑的容颜是可以被看到的。
撰文、绘画:魏皓严,郑曦
摄影:魏皓严,郑曦
制图:金鑫
责任编辑:冯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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