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2016年度亚太地区文化遗产保护奖”在泰国曼谷揭晓。本届保护奖共有来自亚太多个国家及地区的40个项目(包括34个“遗产保护奖”和六个“创新设计奖”)参与申报,经过多轮专家评选,共有澳大利亚、中国、印度、伊朗、日本和巴基斯坦的13个获奖项目被确认获得今年的遗产奖。中国浙江省温州市苍南县矾山福德湾矿工村(Fudewan Miners Village of Wenzhou Alunite Mine in China, Zhejiang Province, China )在40项申报项目中脱颖而出,获“文化遗产保护荣誉奖”(Honourable Mention)。这标志着温州矾矿申报世界工业遗产取得了重要进展。福德湾是中国国内第一个获此奖项的工矿业遗产项目。除了福德湾,本次中国获奖的还有四川省桃坪羌寨、浙江吴昌硕故居、贵州天柱县三门塘村、中国香港特区旧大埔警署等。
福德湾村位于有世界矾都之称的浙江省苍南县矾山镇,是历史上因采矾、炼矾而生、而盛的村落。它是浙江省工业遗产的代表之一,属于近现代工艺遗产,具有较高的历史价值、技术价值、科学价值和社会意义。更特殊的是,该工业遗址位于福德湾村这一传统风土聚落中,六百多年的明矾采炼不但在村内遗留下了矾矿遗址这一较完整的上世纪50年代采炼生产、生活系统,也遗留下了大量遍布该村各角落的矿硐(采空区)、街巷、石抬阶、古树、古井及特色工业村落民居,使该村逐步形成了当前从山上至山下依次为矿硐(采矿区)→居住区→炼矾区的基本布局。灵活、舒展是中国传统建筑的一大特色,而在工业建筑形象上反映的是厚实、庞大,福德湾村二者兼而有之。早在2014年,福德湾被评为首批中国传统村落和第六批中国历史文化名村,2016年被评为浙江省不可移动文物优秀保护案例。其从山上往山下平地的发展历程,在城镇发展史中属于特例。评审委员会高度赞扬了福德湾村的保护维修项目,其获奖评语是:“福德湾矿工村的复兴项目以其一系列具有综合性和文化敏感性的保护和再利用工程值得赞扬。在当地村民、非政府组织(申遗促进会)和政府机构的共同努力下,大部分传统民居依据遗产保护原则得以成功保存,而像风化池这类废弃的工业设施则作为公用或观光设施得以恢复。通过持续不断的维护管理和社区参与,这一项目为中国其他处于现代化的关键阶段,但又具有遗产保护价值的工业社区树立了典范”。
村前村后现存的明矾石锻烧炉,高高耸立在山坡上,构成了福德湾村独特的村庄标志。这种锻烧炉,高堪比高塔,但基座与圆径均小于一般的高塔,且要长期承受烈火的锻烧,其建造技艺之高,为高塔的建造师所无法比。村中这种高炉现 在还有6座,各座大小相仿,其中村庄西侧1号区的两座高炉保存最为完整。1号区的两座高炉,相距仅6米,均建于民国时期,通高各约22米,各由基座、炉室、投料室、烟窗四部分组成。基座方形,用块石错缝砌筑,长宽各约3.15米,壁厚 1.05米。北壁设单门,为锻烧口,可加柴、煤等燃火焚烧矿石,东、西壁两向各开形制相同的双连拱门, 一侧门用于取下炉灰,一侧门用于排出用火烧熟、烧碎的矿石,门高均约2.20米,宽约1.15米。基座上方为用耐火砖筑内外两层的筑炉室。炉室高约6-7米,圆柱体状,直径约3米,内储明矾矿石和燃料煤,主要用于锻烧矿石。炉室上逐层用砖续砌成圆锥台状投料室。投料室高约2.8米,底部口径约2.8米,顶部口径约2米,靠山的南壁设投料口,或称灶口。灶口梯形,底宽1.50米,上宽1.12米,高1.30米,用于往锻烧室投放矿石和燃煤的通道。投料室台体四周出挑环筑木构圆棚,南向与山坡相连,以便自山坡上直接将矿石搬进锻烧高炉。投料口上方逐层收分用砖续筑圆锥台状烟窗,用于疏排由燃烧产生的火烟与气体。 将一块块生硬而无生气的石头提取出冰块般晶莹剔透的明矾,要经过 采矿、焙烧、风化、溶解、结晶等复杂环节,其中焙烧是较为关键的环节之一。焙烧时,要先将矿石和木柴依次投入炉中,然后点火燃烧38至40小时,再扒出熟矿石,投入矿石和燃料,继续烧一炉。这种高炉,每烧一炉要用木柴1.8吨,可烧熟矿石约13吨,所以,工人们形象地称之为“孵石炉”或“窑”。
围绕着锻烧炉,村庄周边还分布着诸类炼矾建筑和采矿洞穴。有开挖于清代的矿洞,有建于民国的引水渠,有矾山矾矿旧址的配套建筑。矾山矾矿旧址被当地人俗称为“一车间”,是建于上世纪 50年代的采炼生产、生活系统,占地面积 21.39公顷,配套设施包括矿洞口、调度室、1号变电房、压风机房、1号打铁铺、食堂、铁索控制室、废石堆等采矿旧址(即矿洞工作面旧址),选矿房、锻烧炉、结晶池、风化沉淀池等炼矾旧址,管理房、堆料场、2号变电房、2号打铁铺、水泵房、蓄水池、锅炉管理场等附属建筑。这些建筑因山势而筑, 选址与结构十分科学,布局有序而互相应接。一座建筑,仿佛就代表着炼矾的一个环节,逐一参观这些设施,可以让人们了解到,是用如何的手段,神奇地将石头化为冰清玉洁、通透晶莹的明矾的。
矾矿依山而建,与古村落布局相互交融,老街典巷交错,房屋高地间杂,古朴典雅,韵味深厚。村庄里古朴而有韵致的小街,长约200米,宽约3米, 蜿蜒而上的石筑山岭就是小街的街市,山岭每上一个台阶,街市也高一级台阶,街面最高处与最低处有近10米的垂直落差。街道两旁共有60余间民居与店铺,大多为一层建筑,最高不超过两层,均为砖木构和石木构建筑,或背西,或背东,均开有背窗,可以尽情享受阳光的照耀,每间房屋的正面看去其貌不扬,进入室内则光线充足,起居功能齐全。临街店面没有像平原地区的长街一样开设排门,而是开单扇门,门边再开一大矮窗,沿窗边和门口围一店柜,顾客可以进门选货,也可临窗购货,外看颇觉别扭,进店或凭窗购货则趣味横生。
小街前后和更高处山坡上的传统民居,也大多为一层或一层半建筑,最高的也不超过二层。外墙大多用不规则块石 ( 俗称“蛮石”) 砌成,内置梁架结构,上盖青瓦。一般筑有正屋与稍间,正屋为硬山顶,稍间则为三面坡屋顶,后檐隔排沟用大块砌驳坎墙,屋前用块石砌围墙围一小院,院子里种四时开花的花木,或者是葱、韭等蔬菜。一家一户一院,或一大家数户一院。站在院子里,既可以俯瞰矾山镇成区、眺望远处的山色,又可以回避城镇的喧嚣,尽情地享受这山上的幽雅与清静。这些石头厝,因所用蛮石为矿石的下脚料,石头里含有不同的矿物质,颜色五彩斑斓,醒目而炫眼,一座座散布在山坡上、花木丛中,构成了一道道风景线。
福德湾别具特色的还有村庄中的道路。福德湾村的道路可以用“一纵四横 ” 来概括 ,“一纵”, 指全村只有一条自山下通往山顶的石筑长岭,下通矾山内街,上通福鼎前岐。“四横”, 指全村只有四条与直行长岭相沟通的盘山横道。这四条横道通往村庄的每一个部位,也与邻村相连。不论是纵道、横路,还是街区的蜿蜒小弄,所有的道路都以老街为中心,分别从北、西、南三个方向向外辐射,道路格局简单,但又四通八达,别具韵味。
福德湾村,为何能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青睐? 苍南县政协主席、温州矾矿申遗促进会副主席张传君介绍,评委首先是被“福德湾矿工村”独特的文化价值打动。其次是原住民的生活状态得到了较好的保留。发展旅游的同时,“福德湾”的矿工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这里的民居保持了它原来的模样,即使倒塌了需要修复,也均用原来的材料“修旧如旧”。国际工业文化遗产保护协会主席马丁到这里考察时,用了“震撼”两个字。他赞叹矾山矿区的自然景观和遗存的手工劳动所体现的工艺价值,说想不到在中国竟然有这样一个“活样本”,可以为全世界矿业资源转型发展旅游提供示范。申报“保护奖”的过程是政府、热心人士和民间组织联手促成,完成《苍南矾山矾矿旧址保护规划》、记录档案,以及矾山镇旅游产业发展总规和福德湾古街区等专项规划。公众集资出力,配合政府对福德湾村进行一二期修缮。第三期保护修缮目前已进入前期设计阶段。对于福德湾村来说,获奖之后,要把“保护奖”这个“金名片”用好,在“保护”基础上“活化”,需要走的路还很长。
参考文献及图片出处:
[1] 中共温州市委宣传部,温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温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 温州古村落[M]. 北京:中国民族摄影艺术出版社,2013.
[2] 温州市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领导小组办公室,温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温州市文物局. 温州近现代建筑[M]. 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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