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因一只老鼠而开始”(it all started with a mouse),用这句华特?迪士尼(Walt Disney)的名言来讲述迪士尼乐园的故事最恰当不过了。61年前,迪士尼买了位于美国南加州的一块橘园,没想到会成为世界主题乐园的首都。
作为在马来西亚工作的新加坡人,我10岁时第一次去了南加州的迪士尼乐园。迪士尼和我的童年回忆切切相连,可以说,我是伴随迪士尼文化长大的。童年时期都沉浸于迪士尼动画的我,去过全部六座迪士尼乐园。对我这种迪士尼迷恋者而言,亲眼目睹一座迪士尼乐园的开幕极其难得——因此,无论如何都要来参加上海迪士尼开幕。
不只是我,全世界的迪士尼迷也因这次开幕而来到上海。当然,其他游客来上海迪士尼,或许因为这是内地的首个迪士尼乐园,也或许是被迪士尼最新科技的游乐设施所吸引。
2016年亚洲景点博览会登记处,作者提供。
热爱迪士尼乐园和主题乐园的我,也因此成为主题乐园设计师。借着迪士尼的开幕,今年的亚洲景点博览会(Asian Attractions Expo)也在上海举行——这是有史以来最大、参加者最多的一次。
借着上海迪士尼开幕,我也顺便参观市场上最新的游乐科技。跟半个世纪前相比,现代的游乐科技已有了很大不同——旋转木马和水槽骑等传统游乐项目,已被虚拟眼镜和3D互动体验超越,现在的观众要求越来越另类的游乐体验,博览会的参观者大都追随这些新游乐科技而来。而且,从博览会中也可看到,主题乐园的市场已转到亚洲。
迪士尼乐园的空间规划设计
上海迪士尼面积非常大,已建成380公顷(未来将扩建到700公顷)。而加州迪士尼只有207公顷。从迪士尼地铁站走到乐园的正门入口,也需要10分钟。
有趣的是,探访美国以外迪士尼乐园的游客,都能搭乘公共交通到达。
跟上海相似,到达东京、巴黎和香港的迪士尼,大多数访客会通过地铁。地铁站非常方便,离正门入口步行约5-10分钟。主题乐园位于市郊,要吸引访客,就必须让连接市中心和乐园的交通系统发达和方便。
美国加州和佛州的迪士尼乐园,公共交通不如其它国家方便,而是凭借自己的声誉和美国的驾驶文化来吸引游客。对于不驾车的游客来说,要在加州的迪士尼玩,就必须住在离洛杉矶1个多小时车程的阿纳海姆(Anaheim,加州迪士尼所在地)。在那里,除了迪士尼之外,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所以为了方便,酒店也必须订在迪士尼旁边。
迪士尼乐园的规划也很有意思,其采用了轴辐式(Hub & Spoke) 的设计方式。有如一个轮子,乐园的入口位于轮子下方,从入口走到中心的城堡(Hub),可以选择不同的辐射线路(spokes),到达不同的园区。上海迪士尼有6个不同主题的园区,从入口顺时针方向起依次为: 米奇大街、明日世界、奇想花园、宝藏湾、探险岛和位于城堡前方的梦幻世界。
上海迪士尼的轮辐式设计规划。作者依据迪士尼图片制作。
说到迪士尼乐园的城堡,上海迪士尼的城堡是有史以来最庞大的一座。里面设有两个景点。跟其他迪士尼城堡相比,其体量大了不少——这应该是为了容纳更多游客。除了游玩,这个城堡也另有用途。熟悉迪士尼的动画和电影的人会知道,城堡是迪士尼的象征和标志,在迪士尼乐园的空间之中也不例外——城堡位于乐园正中间,是乐园的地标建筑。一踏入园区,城堡就在游客的视线里。城堡是乐园最高的建筑,游客们在乐园的任何地方,都能以城堡为标志和方向指南。
跟加州迪士尼(上)相比,上海迪士尼城堡前(下)的烟花观看位置宽敞和大很多。相比之下,上海的城堡也大很多。 作者提供。
在上海迪士尼,从正入口走进乐园,游客必须通过米奇大街。上海迪士尼是第一座有米奇大街的迪士尼乐园。而过去的迪士尼都有一个19-20世纪的美国小镇。或许是考虑到中国游客比较难理解美国的历史,上海版的美国小镇就变成了米奇、米妮和唐老鸭等生活的米奇大街。大街上有许多这些动画人物经营的店铺。或许为了避免人们离开乐园时产生拥挤的瓶颈(bottleneck),这条大街相比其他美国小镇,也短了许多。
走到米奇大街尽头,就是乐园的中心(Hub)地区。跟别的迪士尼相比,这个区就像一个大公园,也设有几项景点。更大的面积意味着,有更多位置可以提供给人们观看每晚的烟花表演——城堡正前方是观看烟花的最好位置。上海版的城堡中心区已演变成一个独立的区,而不是一块没主题的地方。
主题公园来自细节
迪士尼乐园不是白白被称作主题公园的(You don’t call Disneyland a theme park for nothing)。况且,迪士尼可说是主题乐园的起源。但是,什么是主题乐园?迪士尼如何创造主题?
首先,如果一个游乐场单有游乐设施,而没有一个故事和具体概念,并不代表它是个主题乐园。譬如纽约的康尼岛(Coney Island),它只是个聚集了不同游乐项目的游乐场,不能称作主题乐园。另一方面,迪士尼乐园基于迪士尼的想象和幻想。就像上海迪士尼一样,有不同主题的区域,通过景点和园区的布置和细节,让游客沉浸于有主题的世界中。著名的建筑师密斯?凡?德?罗说过,细节就是上帝(God is in the Details)。通过最小的细节,能达到截然不同的效果。而迪士尼乐园最注重这些小细节。
在上海迪士尼,充满这些小细节的代表是宝藏湾。源于约翰?尼德普(Johnny Depp)的《加勒比海盗》电影系列,这个区顾名思义,就像被海盗侵略过一样。在人造海湾有艘海盗船,颜色和材料都在尽量还原18世纪的欧洲船只。沿着走道两旁的路灯,如同海盗船的栏杆,这样一来,路灯就不再普通,而有了一个背景故事和主题。
上海迪士尼的焦点游乐项目之一,就是“加勒比海盗-沉落宝藏之战”,也在宝藏湾。上海版的项目受到加州迪士尼1967年的加勒比海盗水槽骑游乐项目的启发,但采用现代科技以及投影效果,让景点更有现代感。当然,慕名体验这个景点的游客很多,排队的人自然也多了。排队时,游客同样能体会到迪士尼的各种主题性细节。
排队中的游客会体验富有西班牙味的加勒比区。队列经过不一样的地方,如厨房、书房,甚至牢房。经过牢房时能看到囚犯留下的信息, 游客仿佛闯入囚犯的住宅地。每个装饰品都摆得有意思,每个墙壁都布置得很有主题。
主题做得好就能把游客带入另一个世界,使其进入一个不一样的年代。连公告(Guest Announcement before the rides/attraction)里的“请勿采用闪光,因为这个年代还没被发明”这句话,都可以让游客们意识到自己身处18世纪的加勒比海盗船里。边排队边看这些有趣的细节,时间也自然过得很快——1个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这些细节设计不但能减轻排队的无聊,还能在游客乘船寻找“沉落宝藏”之前,把游客先带入这个冒险而神秘的海盗故事里。
上面讲的都是视觉方面的主题创造, 但如同电影和卡通动画一样,在主题公园中,听觉扮演重要角色。背景音乐也能让游客沉浸于主题。而且,为了让音乐“自然”地从环境中飘出来,可看到,音响系统都用绿色油漆上了色,隐匿在草丛中。
比如,“七个小矮人矿山车”景点的队列里的风扇。可以看到,迪士尼的设计师把风扇精巧地装饰成大木箱,与主题融合。
创造主题的迪士尼设计师,也有个独特的称呼,叫做想象工程师(Imagineers, 是imagine跟engineers的组合词)。就像这个名字所展示的,这些想象工程师的设计融合了想象和实用性,创造出与迪士尼乐园叙事方式相符的有趣事物。
让游客沉浸在幻想世界里
迪士尼乐园分布在世界三大洲的六座城市,单在亚洲已有三座。它们都必须让游客们沉浸在幻想的世界里。为了达到这一点,乐园都建在远离城市的地方。从市中心到乐园的这段旅程,也能让游客逐渐远离城市喧嚣,进入幻想世界。此外,围着乐园的是围墙(berm)。在这围墙上也长着花草树木,遮挡园中游客的视线,以令他们不要看到园外的事物。如果在迪士尼城堡旁边突然看到上海中心大厦,迪士尼的梦幻不就立即消失了么。
长满树林和草的东京迪士尼乐园围墙。作者提供。
就如迪士尼说过的那样,迪士尼乐园是一个充满想象、希望和梦想的世界。在这个拥有永恒魔力的地带,骑士气概、魔幻法力和自我想象的时代会重生——童话故事将成为现实。幻想世界(迪士尼乐园里的一区)是献给保有童真心的人们,他们向星星许愿时,梦想会变成现实。
迪士尼乐园建立的初衷是,带给大众一个能脱离现实、沉浸于童话和幻想世界的地方。它不仅是一个公园,也是让游客寄托情感的地方。比起最初的加州迪士尼,东京、巴黎、香港和上海的迪士尼都位于大城市的郊区,这些地方人口多,也有高。或许,迪士尼除了让游客沉浸在幻想世界外,也可以让人们逃离繁忙拥挤的城市节奏。
东京迪士尼是美国本土之外的第一个迪士尼乐园,也是建在高密度大都市的第一个迪士尼乐园。为了让拥挤城市的市民有不一样的空间体验,在设计方面,东京迪士尼的Hub中心比美国本土的迪士尼更宽敞。而后,迪士尼将市场和人口作为选址的重要因素,变得非常商业化。
如今的主题乐园市场非常商业化,一旦市场人口不足,再好的游乐园,也会被周围的竞争者所吞噬。中国庞大人口所对应的巨大市场,引来很多不同的主题乐园开发商。我想,即使上海开了迪士尼,也不会影响香港的迪士尼。因为,两个迪士尼乐园侧重于不同的市场,上海的迪士尼侧重于内地游客,而香港的迪士尼侧重于东南亚(因为都使用英文)和中国南方的游客。
我也在想,下一个迪士尼乐园会在哪里?目前迪士尼仍将注意力集中在已有的迪士尼乐园上——因为,尽管已经建设好了,但迪士尼乐园并没有完成。正如华特?迪士尼所说,迪士尼乐园永远不会完成,只要世上还存在想象力,迪士尼乐园就会继续完善下去。
(作者系Genting Theme Park,云顶马来西亚 艺术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