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人园林明代和清初,文人园林作为两宋的承传而继续发展,在江南、北京这样一些经济、文化发达的地区甚至达到了极盛之局面。文人园林风格一时成为社会上品评园林艺术创作的最高标准。
1.文人园林的发展
(1)文人画对造园活动的影响第一,文人画进入明代已经完全成熟,并且占据着画坛的主要地位。文人作画都要在画幅上署名、钤印、题诗、题跋,甚至以书法的笔力入画,真正把涛、书、画融为一体。第二,文人画呈现出的“书卷气”和“雅逸”的艺术格调,必然影响民间造园活动的趋向,尤其是士流园林的文人化。(2)士流园林的文人化促成文人园林的大发展第一,富商巨贾由于儒商合一、附庸风雅而效法士流园林,或者延聘文人为其筹划经营,在市民园林的基调上著以或多或少的文人化的色彩。第二,市井气与书卷气相融糅,冲淡了市民园林的流俗性质,出现文人园林风格的变体。
2.文人园林与皇家园林的关系
(1)清初,康熙帝南巡江南,归来后延聘江南文士叶洮和江南造园家张然参与畅春园的规划设计事宜。(2)康熙帝首次把江南民间造园技艺引进宫廷,同时也把文人趣味掺入宫廷造园艺术,为园林的皇家气派中平添几分雅逸清新的韵致。
3.意义:文人园林的发展,是促成江南园林艺术达到高峰境地的重要因素。影响及于皇家园林和寺观园林,普及到全国各地,从而逐渐成为一种造园模式。文人园林转向于造园技巧的琢磨,园林的思想逐渐为技巧性所取代,造园技巧获得长足的发展,造园思想却日益萎缩。
二、造园家
宋代文献中已有园艺工人和叠山工人(即“山匠”)的记载。明代江南地区的造园工匠技艺精湛,杭州工匠陆氏“堆垛峰峦,拗折涧壑,绝有天巧,号陆叠山”;苏州的叠山工匠称为“花园子”。明末清初,造园工匠声名大噪。1.经济、文化最发达的江南地区,造园活动频繁,工匠需求量大。2.封建社会内部资本主义因素成长,市民文化勃兴,引起社会价值观念的改变。3.造园工匠中之叠山工匠,技艺精湛者逐渐受到社会上的重视而著名于世。4.地位在园主人或文人与一般匠人之间起着承上肩下的桥梁作用,大大提高造园的效率。匠师身怀绝技,文人的造园立意一般要通过他们的实际操作才得以具体实现。
园林工匠名人1.张南垣文化素养较高,因其叠山作品,最为时人所推崇。以截取大山一角而让人联想大山整体形象的做法,开创叠山艺术的新流派。从追求意境深远和形象真实的可入可游出发,主张堆筑“曲岸回沙”、“平岗小坂”、“陵阜陂阤”, “然后错之以石,缭以短垣,翳以密筿”。创造出一种幻觉,仿佛园墙之外还有“奇峰绝嶂”。
2.张然造园成就第一,顺治十二年重修西苑。第二,康熙十六年,建万柳堂,为兵部尚书王熙,先后参与重修西苑瀛台、新建玉泉山行宫以及畅春园的叠山等规划事宜。其后人的一支定居北京,世代承传其业,成为北京著名的叠山世家——“山了张”。张然再度回到苏州,晚年为汪琬的“尧峰山庄”叠造假山,获得极大成功。
3.张南阳造园成就第一,除规划设计之外,还亲自参与施工。这种规划、设计、施工一以贯之的做法,是首次见于文献记载的,以后普遍为叠山工匠所采用而成为传统。第二,技艺高超,许多名门世家都委托他造园,江南名园如上海潘允端的“豫园”、陈所蕴的“日涉园”,太仓王世贞的“弁园”,其假山堆叠均出自其手笔。
4.计成(1)精研造园技艺,为江两布政使吴又予在武进营造宅园。(2)为汪士衡中书在銮江之西营造园林。(3)后半生便专门为人规划设计园林,足迹遍于镇江、常州、扬州、仪征、南京各地。(4)于造园实践之余,总结其丰富之经验,写成《园冶》一书于崇祯七年(1634年)刊行,是为中国历史上最重要的一部园林理论著作。
造园家对园林的影响
1.叠山工匠为首的造园工匠提高文化素养而成为造园家,另一方面则是文人画士掌握造园技术而成为造园家。前者为工匠的“文人化”,后者为文人的“工匠化”。
2.两种造园家合流,再与文人和一般工匠相结合而构成“梯队”促进造园活动的普及。
3.两种造园工匠标志着江南园林的发达兴旺、文人营园的广泛开展,影响及于全国各地,形成明末清初的文人园林大普及和文人园林艺术臻于登峰造极的局面。
4.江南的私家造园在广泛实践的基础上积累大量创作和实践的经验,文人、造园家与工匠三者的结合又促成这些宝贵经验向系统化和理论性力面升华。
三、造园理论著作
1.《园冶》作者是计成,成书于明崇祯四年,刊行于崇祯匕年。全面沦述江南地区私家园林的规划、设计、施工,以及各种局部、细部处理的综合性的著作,由明末著名的文人阮大铖、郑元勋作序。全书共分三卷,用四六骈体文写成。(1)第一卷包括“兴造论”一篇、“园说”四篇。第一,“兴造沦”泛论营同要旨,是全书的总纲。第二,“园说”共四篇,论述园林规划设计的具体内容及其细节。在篇酋计成提出两个规划没计的原则。分相地、立基、屋宇、装折四篇。(2)第二卷论“栏杆”。认为古代所用的回文和万字文栏杆不可用于园林建筑,主张园林的栏杆应是信手画成,以简便为雅。(3)第三卷卷中的第一、二、三篇分别讲述门窗、墙垣、铺地的常见形式和做法,并附图样。第四篇“掇山”讲述叠山的施工程序、构图经营的手法和禁忌。
作用:《园冶》全书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技术与艺术相结合,言简意赅,颇有许多独到的见解。不仅是系统地论述江南园林的一部专著,也是一部很好的课徒教材。
2.《一家言》名《闲情偶寄》,作者李渔,生于明万历三十九年,是一位兼擅绘画、词曲、小说、戏剧、造园的多才多艺的文人。《一家言》共有九卷,其中八卷讲述词曲、戏剧、声容、器玩。第四卷“居室部”是建筑和造园的理论,分为房舍、窗栏、墙壁、联匾、山石五节。(1)园林既是摹拟大自然的人为的创作,会在一定程度上熔铸、反映园主人或造园家的审美情趣和生活感受。雅是文人士大夫生活情趣的核心,审美的最高境界,也是造园艺术的标准之一。(2)在“房舍”一节中,李渔竭力反对墨守成规,提倡勇于创新。(3)在“窗栏”一节中,指出开窗要“制体宜坚,取景在借”。即所谓“框景”做法。(4)在“山石”一节尤多精辟的立论。非常重视园林筑山,主张叠山要“贵自然”,不可矫揉造作。提倡土石山的做法。推崇以质胜文,以少胜多,这都是宋以来文人园林的叠山传统。
3.《长物志》作者文震亨,字启美,长洲(今江苏吴县)人,生于明万历十三年,卒于清顺治二年。出身书香世家,是明代著名文人画家文征明的曾孙。《长物志》共十二卷,其中与造园有直接关系的为室庐、花木、水石、禽鱼四卷。(1)“室庐”卷把不同功能、性质的建筑以及门、阶、窗、栏杆、照壁等分为17节论述。(2)“花木”卷分门别类地列举了园林中常用的42种观赏树木和花卉,详细描写它们的姿态、色彩、习性以及栽培方法。(3)“水石”卷分别讲述园林中常见的水体和石料共18节,水、石是园林的骨架。(4)“禽鱼”卷仅列举鸟类六种、鱼类一种,但对每一种的形态、颜色、习性、训练、饲养方法均有详细描述。(5)其余各卷也有涉及园林的片段议论,园林中的建筑、家具、陈设三者实为一个完整的有机体,家具、陈设的款式、位置、朝向等都与园林造景有关系。
园林植物和园艺方面的专著
1.明人王象晋的《群芳谱》共30卷,所登录的花卉均列举其名称、习性、种植、取用以及诗文题咏、典故考证等甚详。
2.清康熙年间人王灏的《广群芳》《广群芳》是在《群芳谱》的基础上增补而成,共100卷,其中《花谱》31卷,登录花木187种。
3.清康熙年间人陈溟子的《花镜》《花镜》是作者继承前人研究成果,并在总结劳动工匠经验的基础上写成的一部观赏花木类的巨著。
4.明万历年间人林有麟的《素园石谱》《素园石谱》是园林用石和赏石方面的专著。
著作的作用及影响:《园冶》、《一家言》、《长物志》的内容以论述私家园林的规划设计艺术,叠山、理水、建筑、植物造景的艺术为主,也涉及到一些园林美学的范畴。三者是私家造园专著中的代表作,也是文人园林自两宋发展到明末清初时期的理论总结。
四、明末清初的江南地区造园特点1.造园家,无论工匠“文人化”的,或者文人“工匠化”的,按其执业方式和社会地位而言,已有几分接近于现代的职业造园师。2.造园的理论方面,涉及有关园林规划、设计的探索和具体的造园手法的表述,虽未能形成系统化,但已包涵现代园林学的某些萌芽。3.造园的运作比较强调经济的因素,已朦胧地认识到市场、价格的制约情况。
元、明、清初是中国古典园林成熟期的第二阶段,它上承两宋第一阶段的余绪在某些方面又有所发展。这个阶段的造园活动特点,大体上是第一阶段的延伸、继续,当然也有发展和变异。
一、士流园林的全面“文人化”,文人园林涵盖了民间的造园活动,导致私家园林达到了艺术成就的高峰,像宋代的文人园一样,全面地满足了文人士大夫的游赏、吟咏、宴乐、读书、收藏、啜茗、鬻蔬等的要求。江南园林便是这个高峰的代表。工商业繁荣,市民文化勃兴,市民园林亦随之面兴盛起来。它作为一种社会力量浸润于私家的园林艺术,又出现文人园林的多种变体,反映了创作上雅与俗的抗衡和交融。民间的造园活动广泛普及,结合于各地不同的人文条件和自然条件,而产生各种地方风格的乡土园林。这些,又导致私家园林呈现前所未有的百花争艳局面。
二、明末清初,在经济文化发达、民间造园活动频繁的江南地区,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出身于文人、叠山工匠阶层的造园家,而文人则更广泛地参与造园,个别的甚至成为专业的造园家。丰富的造园经验不断积累,再由文人或文人出身的造园家总结为理论著作刊行于世。这些情况在以前均未曾出现过,也是江南民间造园艺术成就达到高峰境地的另一个标志。
三、元、明文人画盛极一时,影响及于园林,而相应地巩固了写意创作的主导地位。明末清初,叠山流派纷呈,个人风格各臻其妙,既充实了造园艺术的内容,又带动了造园技巧的丰富多样。因而这个时期的园林创作普遍重视技巧一一建筑技巧、叠山技巧、植物配置技巧,形成其积极的一面,但也难免为下一个时期所产生的负面影响埋下伏笔。
四、这个时期,由于经济繁荣,中小地主、商人、手工业主的数量大为增加,地方建筑有了较大的发展,从而形成了比较鲜明的地方特色,而园林建筑的地方特色便呈现为园林地方特色的重要标志。与经济发展的同时,大城市增多,在城镇和乡村中,公共建筑的类型相应地多了起来,居住建筑的质量也不断提高,装修装饰丰富,木雕、石雕、砖雕普遍应用于大、中型住宅中,家具、陈设作为室内装饰的主体亦大放异彩。这些,都影响及于园林建筑,较之宋代,它们的形象更丰富,群体的布局更为多样灵活,功能上则更多地适应于园主人园居生活的各种要求。
五、皇家园林的规模趋于宏大,皇家气派又见浓郁。这种倾向多少反映了明以后绝对君权的集权政治日益发展。另一方面,吸收江南私家园林的养分,保持大自然生态的“林泉抱素之怀",则无异于注人了新鲜血液,为下一个时期一一一成熟后期的皇家园林建设高潮之兴起打下了基础。
六、在某些发达地区,城市、农村聚落的公共园林已经比较普遍。它们多半利用水系而加以园林化的处理,或者利用旧园废址加以改造,或者依附于工程设施的艺术构思,或者为寺观外围的园林化环境的扩大等等,都具备开放性的、多功能的绿化空间的性质。无论规模的大小,都是城市或乡村聚落总体的有机组成部分。所以说,公共园林虽然不是造园活动的主流,但作为一个园林类型,其所具备的功能和造园手法,所表现的开放性特点,已是十分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