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随着我国城镇化进入转型发展阶段,存量提升与内涵式发展成为城市空间发展的主题,而城市设计在提高城镇建设品质、提升城镇风貌水平及规划、建筑设计质量上的重要作用愈加凸显,并已成为多方共识。转向提升空间品质的城市设计,不再局限于对城市三维空间形态的蓝图表达,而是转向为协同多元主体利益、保障公共产品实现、体现空间公平正义的公共政策。相应地,城市设计跨越了规划、景观和建筑等范畴,转为与城市经济学、社会学、工程学、生态学等密切联系的综合性跨领域学科。
多学科相互交叉彼此渗透,其他领域的研究成果和方法为城市设计带来了创新思维,如城乡生态规划中的“韧性”思维以及“韧性城市”。
1、韧性与韧性思维
“韧性”(resilience) 一词最早起源于力学领域,现已成为多学科领域的热门概念,一般是指系统在不改变自身基本状态的前提下,应对干扰时的承压能力和恢复能力。这种恢复,不仅包括恢复到初始状态的平衡,还包括虽然不能恢复原状、但能在一个新的状态达到稳定。这种“恢复能力”、“保持能力”、“适应能力”和“转型能力”都被称为韧性。
而所谓韧性思维,是指其基础价值观、视角与模式、逻辑与方法等体现了韧性的思想。这是一种思想方法,更是一种能力、一种应对不可预见的动态发展的能力。韧性思维对城市规划而言意义重大。一方面,它为空间规划和城市发展提供了一个建构和响应不确定性、脆弱性的新方式;另一方面,它提供了一个范式,使得城市发展策略能够应对大尺度的社会、环境或者经济变化。
2、城市韧性与韧性城市
城市韧性(urban resilience),是城市的一种本质特征,指的是城市系统和区域通过合理准备、缓冲和应对不确定性扰动,实现公共安全、社会秩序和经济建设等正常运行的能力(邵亦文、徐江,2015)。城市韧性所针对的问题,来源于内部失衡或外部干扰带来的危机,不确定性高,无法以固定不变的方式刚性应对。因此,城市韧性所采取的应对手段,是充分发挥城市系统的自组织力、适应不确定性的能力和学习创新的能力,增强整个城市系统的结构适应性,变消极抵抗、防御为积极适应和新平衡、保障自身功能的可持续。
而韧性城市(resilient city),是指在被冲击时能快速反应、灵活应对、迅速恢复生产生活功能、保持发展活力的有韧性的城市。埃亨(Ahern) 将韧性城市的特征概括为五点:多功能性(减少脆弱);冗余度和模块化(分散风险);多样性(更多的解决方式);多尺度的网络连结性(协同应对);适应性规划设计(自我学习修正)。韧性城市的作用机制可概括为承受冲击——韧性应对——再造稳态,表现出不适应——调整——适应循环变动的规律。
3、城市设计的韧性思维
韧性思维对城市设计提出新的要求,应在设计实践中贯彻韧性理念,以提高城市的韧性。以下以公共空间的城市设计和老城更新的城市设计为例,阐述城市设计的韧性思维。
3.1 公共空间的城市设计
通览近几年的国际论坛及学术活动,无论《新城市议程》还是《国际准则》,抑或SDGs 包括2018 年威尼斯的建筑双年展,联合国等国际语境下首先强调的规划要素就是公共空间。城市设计的韧性思维,体现在公共空间设计中,可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 多功能性与生态服务
结合韧性城市多功能性特征,公共空间应该提供游憩、交通、疏散、生态等多功能混合叠加的公众服务。对公共空间的关注,要求在城市设计中,超越产权属性,聚焦于多元功能要求,将能提供公众服务的各类功能地区均纳入整体性系统考虑。
此外,公共空间不仅是人们活动的空间,更是城市保障生态安全性、应对不可预测灾害风险的适应系统。比如滨水公共空间的城市设计中,水边水岸水体应同时兼顾。不仅应考虑水边公共活动和社交的场所,还应关注水体自身水质的提升和水系统的健康;而水岸作为城市生态系统的一部分,将在韧性承洪中发挥重要作用,其生态功能的恢复建设也非常重要。
(2) 冗余度和多中心性
公共空间不能按照底限值逻辑布局,应分层级在生活圈内相对均质化重复设置,避免因某一局部的功能丧失,导致整体功能的效率降低。此外,韧性思维对城市包容度提出了要求,公共空间在布局上应与城市生活密切融合、多中心分散布局,无论在生态安全功能还是城市服务功能上强化与周边社区的协同性。
(3) 连通性与网格体系
分散布局并不意味着碎片化,应多尺度考虑网络的连结性,形成跨越空间层级的网格体系,增强对不确定干扰的抵抗能力。比如公共空间的通道设置,应秉持开放性和多途径,形成彼此联通的完整的公共空间网络。
(4) 自组织与连续动态
基于韧性理念的城市设计不是静止的设计方法,追求的不是蓝图式终极目标,也不可能通过一次设计彻底地解决城市问题,所以韧性的城市设计是一个多因素共存互动的、可持续的设计过程体系(郭红雨,2003)。它应该具有自组织的能力和学习创新能力,充分调动周边社区的参与积极性与自下而上的能动性。比如纽约曼哈顿Big U 主体规划方案,社区居民参与了每个规划区的动手设计研讨会。这种尽早且经常融入各利益方参与的城市设计方式,较好地平息了各方间可能有的争议,方案最终得冠。
3.2 老城更新的城市设计
基于韧性理念的城市设计,也适用于老城更新。老城犹如生命体,其自身内部各系统不平衡的特征使得其对外界扰动冲击具有高度敏感性,并出现一系列不适应现象。从韧性的视角,老城更新将遵循承受——韧性——再造的适应性循环规律,寻求新的适应和稳态,而非简单地回到原点。因此,应在尊重其历史文化价值的前提下,对物质空间采用不同的处理方式:历史保护建筑,应进行原汁原味的保护;而其他的物质空间,应关注其形成的城市社会、经济、环境等特质背景,寻找在地域文化影响下真正“韧性”存在的格局、肌理等空间个性,不简单追求建筑形态的保留和复原;同时,挖掘人与生活环境、生产空间、社会交往空间等内在的关联性,赋予符合时代发展状态的功能内容和空间形态,才能真正活化老城空间,改善其应对未来不确定性的能力,构筑老城体现历史连续性的新的空间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