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接上期城市规划者之友推送书评,本期继续向您介绍《儿童人类学:小天使,附属品,换生灵》一书的第3章与第4章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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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生孩子
本章原题“To Make a Child”。在生育后代这件事上,父亲、母亲、父亲的家庭、母亲的家庭、已经出生的子女,各有各的算盘。在父亲看来,一方面不必在怀孕和生育上承担什么生理和时间成本;另一方面,长期以来,父亲较为难以确认孩子就是自己的。单纯从人类学把人当成一个物种的角度看,与更多适合生育的女性交合并产生更多的子嗣是父亲的理性选择。相比,母亲一方面需要为怀孕和生育承担巨大的风险和成本;另一方面,她可以确定孩子就是自己的。因此,她倾向于把生下来的孩子抚育好。已经出生的子女,本能上反对父母生育后代,直接的、眼前的原因就是它将不得不断奶。通常情况下,母亲的家庭比父亲的家庭更愿意帮助抚养子女,作者给出的解释是,母亲的家庭更有把握确定这孩子是自己血统的延续。
非常有意思的是,作者指出,在上述这种“各有各的算盘”之下,男人可以合法地拥有多个配偶的制度(polygamy,一夫多妻制或者一夫一妻多妾制等)便成了退而求其次的结果。在一夫多妻制中,母亲(正房或偏房)抚养子女,比起做缺乏社会制度支持的“情人”更能得到确定的来自父亲的资源;而有能力的父亲也更容易在争取交配机会的“游戏”中胜出。实际上,在人类学家调查的1200个人类社会中,有85%至92%运行“男人可以合法地拥有多个配偶”的制度。相比之下,现代社会普遍采用的一夫一妻制,与基督教教义有关,不过是随着西方基督教文明的全球扩张成为了现代社会的主流婚姻制度。在中国,一夫一妻制的实施仅有六十余年。
这里值得说明的是,我和书的作者并无意挑战一夫一妻制度,只是单纯地从人类学的角度上指出,诸如一夫一妻制这样我们“普遍”认为是不可动摇的观念,实际上只是人类各种社会的沧海一粟,并非“普遍真理”。由此想开去,许多我们认为“不可动摇、不容侵犯”的观念,如果细究其背后的道理和理由,都能找到其适用的范围,往往不是绝对真理,不能放诸四海而皆准。如果执着于这些观念,忽视了其局限性,有可能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坏的结果。当然,细究道理和理由的另一方面意义,则是加深了我们对这些观念适用于特定情况的理解,为我们坚持它增加了理由和信念。这本书,从探讨和对比前现代和现代社会抚养、教育子女出发,探讨了许多在当事人看来“不容侵犯”、“天经地义”的理念,探讨了这些理念的适用性和局限性。因为这一点,我觉得这本书“能断金刚”,或者通俗地说“颠覆三观”。
这一章还探讨了基督教世界的堕胎禁忌、中国汉族社会的“坐月子”等生育子女方面的观念、传统和做法。非常有意思的内容还有,因为婴儿死亡率高,很多前现代社会都不把未及“懂事年龄(age of sense,四岁到六岁)”的孩童当做人看:有的把他们视为动物,有的则把他们看作是介于神和人之间的圣物,还有的则把他们看作是祖先的回归。这样的观念下,婴儿的夭折就可以被解释为“不像亲人死亡那么重要”或者是“它回到了神界”,实现减轻父母痛苦的效果。更有意思的观点是,有心理学家认为,孕妇的产后抑郁症能够导致孕妇不愿意接近新生儿,这种心理机制是保护孕妇免受婴儿夭折痛苦而产生的。
第4章 全村的责任
本章原题“It Takes a village”,讲述抚育儿童的过程。在前现代社会,抚育儿童需要一整个村子的人通力合作。这种抚育方式,显然在现代社会是做不到的。首先我们不生活在村子里,而是城市里,后者比前者人多得多,因而大多数不认得;第二,我们即使生活在城市的某个社区里,因为少有土生土长——而非像村庄里那样,几代人都相互认识,甚至是亲戚——互相也不熟悉。这样,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我们,往往处在一个陌生人社会中;而前现代社会,则往往是熟人社会。因为陌生,所以不信任,我们不敢把孩子交给陌生的邻居看顾,加上我们有幼儿园等正规的、付费的儿童照料场所,加上我们更加珍视数量较少的儿女,现代社会抚育儿童往往是核心家庭(父亲、母亲、子女)的事情,至多有亲人的协助。
与之不同,前现代社会,儿童往往生活在熟人组成的村庄和城镇社区里,社区成员都可以帮忙照看孩子;而社区成员的孩子之间也组成了“孩子帮”——这里面往往有“孩子王”的存在,一般是年龄最大者,或者较有领导力。在父母忙于生产时,孩子帮自己可以发挥相互照看的作用。另一方面,因为孩子帮里谁家孩子都有,每一家的大人都有了一份在生产之余看顾孩子帮的责任。
除了整个村子的孩子帮,每个家庭内部也是哥哥姐姐照料弟弟妹妹,以此分担母亲照料子女的负担。现在我国开始提倡生二胎,作为独生子女的爸爸妈妈们往往只有“老大不希望弟弟妹妹们出现分担对他的爱”的体验,并担心生育二胎增加自己照看子女的负担。殊不知,老大通过照料弟弟妹妹,也能够获得人生的成长,并且这种“大带小”,也有助于减轻自己的负担:也就是说,生育多于一个子女,其(至少是)时间和精力负担是边际递减的。
书中还介绍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就是婴幼儿天生具备通过向父母的亲戚和朋友“卖萌”获得她们(主要是女性亲友)的喜爱,并获得她们的照顾和支持的能力。也就是说,小孩子的“可爱”,也是一种“生存技能”:成年人、特别是女性吃这一套。在许多前现代社会的村庄中,人类学家观察到全村的妇女相互帮助照料子女的现象。女性亲属相互帮助照看子女的现象,其实在现代社会中也很常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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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南南,哥伦比亚大学2013届城市规划硕士
编辑:陶方飏
校对:张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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