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欢迎大家收听本周的规划FM,本周介绍的是来自住房政策研究中心陈洋推荐的《谢谢你迟到》。
2005年,一本叫做《世界是平的》的书畅销全球,它的作者,纽约时报专栏作家托马斯·弗里德曼,也因这本书而名声大噪。单凭书名,我们也能感受到作者弗里德曼那有些过头的乐观主义。今天介绍的,是弗里德曼在2018年出版的新书《谢谢你迟到》,与当年的乐观主义相比,这本书似乎带有更强烈的忧患意识。
《谢谢你迟到》,这书名很容易让人觉得是一本心灵鸡汤。其实书名的来源另有深意,作者经常利用早餐时间定期会见朋友,采访官员、分析师或外交官,可总有人在早高峰中迟到,每每在见面时连声抱歉。作者有一次突然意识到,每次有人迟到,他总能利用短暂的等待时间,静下心来观察、思考,迟到的人不必道歉,反而是他要说:谢谢你迟到了。
就是在这样一个挺有意思的匆匆忙忙的场景中,作者给我们描绘了一个我们所有人正身处其中的「加速时代」。他找出了三个正在加速的变量,概括为「3M」,分别是:代表技术进步的摩尔定律(Moore‘s Law)、代表全球化的市场(Market)以及代表气候和环境变化的大自然(Mother Nature)。三者之间既相互独立,又相互影响。摩尔定律的加速驱动了全球化的加速,全球化的加速驱动了气候变化的加速,而摩尔定律的加速也对气候变化和我们面临的许多其他挑战提供了更多的潜在解决方案。
01.
2007年,是一个神奇的年份。在这一年,第一代iPhone的诞生引发了手机革命,Hadoop引发了存储革命,GitHub引发了编程革命,Twitter、Android、Kindle、Airbnb、IBM的Watson机器人等等一大批令人目眩的产品纷纷涌现。还有,以电动汽车等为代表的清洁能源革命、基于大数据的DNA测序技术革命等等。这就是「棋盘的下半场」,这种集中爆发实际上源于计算处理能力的指数级增长——摩尔定律。
从这个时刻开始,人们越来越熟悉「云」的概念,作者则用「超新星」来替代「云」,这样显得更加劲爆。「云」或「超新星」极大地增强了个人力量,同时也极大地增强了众人之力,无论个人还是企业,都获得了过去难以想象的创造力。
“复杂的简单了。”
这是作者用来描述这个技术爆炸时代的「金句」。让我们来看一个例子:
Autodesk公司的一名研究员汤姆·武耶奇,1995年在加拿大皇家安大略博物馆担任创意总监时,曾花费2年时间,超过50万美元,将一对母子恐龙化石进行数字建模。在2015年,他回到安大略博物馆参加一个酒会,旁边就是当年的恐龙化石雕塑。武耶奇一手端着杯红酒,一手拿着iPhone手机,绕着曾经建模的化石雕塑走了一圈,花了大约90秒钟拍摄了20张左右的照片,上传到公司的免费云应用上,4分钟后,就获得了一个比当年更加精致的3D数字模型。
书中说Autodesk公司比较不为人所知,那肯定不是对我们这些天天和AutoCAD打交道的同事们说的。想想我们手头的工具,今天的建筑师似乎对BIM早已不再陌生,可是别忘了,仅仅就在几年之前,这种模型还是天方夜谭。
02.
在这部分,作者带领我们从另一个角度重新审视了全球化进程。他说,虽然近年来,货物贸易、服务贸易和金融交易的增长已经放缓,甚至有所下降。但是,以「流量(flow)」度量的全球化正在飞速发展,并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在全球范围内传递信息、思想和创新,并进一步扩大全球经济的参与度。
管理学专家约翰·黑格尔三世、约翰·西里·布朗和朗·戴维森发明了“大变迁”(the Big Shift)一词。所谓的“大变迁”指的是,我们正在从一个历史长周期向另一个不同的世界迁移。在前一个历史长周期,度量财富、驱动增长的是「存量」,即你有多少资源可以存储起来供提取和利用;在后一个历史长周期,流经一个国家或社区的「流量」数据是其比较优势的最根本的来源。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21世纪,数字化流量的重要性,就像古代的河流对当地文明和城市的重要性一样。巧了,亚马逊河是孕育古代文明的重要河流,而今天数据流量的标志性企业,也叫亚马逊。
麦肯锡全球研究所在2016年3月发布了一份名为《数字全球化:全球流动的新时代》的报告,发现数据流「对增长的影响已经超过了传统的货物贸易流」。由此,麦肯锡提出了关于全球化的新度量指标,其实就是询问一个国家、一家公司或者一个人这样一个问题:你置身于全球流量之中了吗?
这个指标被称为“麦肯锡全球研究院连接指数”(MGI Connectedness Index)。它对各国在全球各种不同类型的流动中的参与程度进行排名,同时这个指标也相当准确地反映出了各国的繁荣和增长程度。新加坡位居榜首,荷兰、美国和德国紧随其后。
03.
纳西姆·塔勒布创造了「黑天鹅」一词,而作者则给我们介绍了另一个新词——「黑大象」。
所谓「黑大象」,是「黑天鹅」与「房间里的大象」的结合。「黑天鹅」是指罕见的、低概率、难以预料的不寻常事件,通常会引发巨大的连锁负面反应;「房间里的大象」是指每个人都能看到的问题,却没有人想要解决。即使所有人都清楚,有朝一日这个问题会变得越来越严重,最终带来如黑天鹅一般的恶果。气候变化和环境恶化,就是我们身边的一群「黑大象」。
还记得前面所说的「众人之力」吗?如今,「众人之力」正在推动大自然加速变化,包括整个生物圈和全球生态系统。
我们越来越频繁地在各种媒体上听到看到谈论气候的语言——“超越”“最高”“纪录”“打破”“最大”“最长”……这些数字令人震惊。它们都在告诉你,一些重大的、性质上完全不同的事情正在发生,一些我们人类很久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正在发生。除了地表温度急剧上升,我们还在经历着海洋酸度、沿海氮浓度的迅速增加,以及热带雨林、地球生物的快速退化。2009年,一些地球系统科学家在《自然》杂志发表论文,指出人类生存所必须的「地球生命支持系统」不能超越各领域的边界,一旦超越临界值,地球将出现「不可逆、突发的环境变化」。
人类以及地球现存的生物幸运地处在一个特别有利于生命存续的地质时代——「全新世」,可是已经有许多科学家站出来说,我们目前所处的地质时代已经称不上是全新世了。他们认为,我们已经离开了它,进入了一个由我们一手造成的新时代。他们将这个新时代起名为「人新世」(Anthropocene)。「anthropo」即「人」的意思,「cene」即「新」的意思。这是给「众人之力」起了一个时髦的科学名词。「众人之力」的强大力量正在改变我们的星球,我们生物圈数千年来的边界正在次第遭到破坏或即将被破坏。作为一个物种,我们现在已经同时成为一种属于大自然、置身大自然、影响大自然的巨大力量。
04.
面对以上三个「加速变量」,作者当然开出了一些药方:比如,面对技术的加速,要让人工智能(AI)成为智能助手(IA);面对全球化的加速,要以多元主义创造稳定性;面对环境变化的加速,我们应该反过来像大自然学习,学习它的兼容并蓄和动态平衡。这些章节都值得大家细读,不在此展开。
不过作者花了最多笔墨的,是在他的老家,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市郊的小镇——圣路易斯公园。这座小镇诞生了数不胜数的艺术家、学者、政治明星,他们都得益于这里包容、多元的社区氛围。也正因如此,作者才把这部分内容当成应对加速时代最重要的药方——社区。
作者认为,今天的华盛顿充斥着党派纷争,已越来越令人失望,但在最底层的社区,人们依然珍视着那些曾经塑造了美国社会精神的多元主义和相互信任的传统,依然践行基于「共同利益」的政治,并正在通过各种社会创新,为越来越多的普通民众、少数族裔赋能,帮助他们更加从容地面对这个加速时代。
“在写作本书的旅途中,我所学到的最重要的关于个人、政治和哲学的一课就是,这个世界越需要我们向外扩展,我们就越需要扎根在这片信任的表层土壤上,它是所有健康社区的根基。”
从这些章节中,我们能感受到,作者依然是相当乐观的。
05.
读完这本书,掩卷沉思,我想起了当前正在整个城市规划行业发生的巨变。过去的数十年间,中国的城市规划从简单的空间形态设计,成长为了一棵枝繁叶茂、盘根错节的大树。这个生长过程是漫长而渐进的,可就在最近短短的几年之间,我们感受到了那种突然加速的「推背感」。
在刚刚结束的重庆规划年会上,绝大多数参会者都似乎只有一个目标——国土空间规划。曾经的多元主义已经迅速让位于功利主义,转变之快令人乍舌。
国土空间规划,追根溯源,起于「多规合一」,而「多规合一」也仅仅盛行了短暂的两三年时间。一般的观点认为,「多规合一」源于多部门规划「打架」,而我却倾向于将「多规合一」的源头归于技术进步,是空间制图、遥感大数据、大数据存储与处理、办公自动化等多种技术同时快速进步,才将多部门规划的矛盾推至避无可避的境地。这一切开始的时间,不会早于2007年。
行业的从业者似乎很乐意亲眼见证「复杂的简单了」,可是让一切变得简单的,或许另有其人,这同样是一只「黑大象」不是吗?
在加速时代的洪流中,大多数人会积极投身其中,让自己变得更快、更强。可是,快速的转型,也往往容易让人迷失方向。我们总以为自己奔跑的速度能够跟上时代变迁的步伐,可是这本书却明白指出,我们高估了自己,在加速时代,人类的适应力相当不足。
那么,不如慢一点,回过头去看看那些更加值得我们珍视与保护的「慢变量」,比如人本主义的价值观,比如实证主义的方法论,就像弗里德曼所说的「社区」一样,它是母体,是我们的思想之源,也是我们的归宿。
陈洋
中山大学人文地理学博士
于广东省城乡规划设计研究院工作12年
现任广东省住房政策研究中心副主任
兼任省住房城乡建设厅政策研究中心研究部负责人
马向明:广佛超级城市为大湾区重要支撑,最大优势是面向人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