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中国
(HYPER?CHINA)
——河道轨道映射的中国加速与压缩镜像
何谓“超·中国”?
超,意味着超级、超大、超速、赶超……自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作为庞大的政治经济实体,不断在赶超、加速,实现工业化、城市化、现代化。从“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到“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再到实现“两个一百年”,现代中国的加速发展主义一以贯之,欲以更短的时间走完西方世界的现代化物质积累。
人类社会的现代化历史,就是一个不断加速的进程。可以说,加速是现代化的最直接表征,加速主义是现代性永恒的意识形态。中国作为当今世界的超大规模国家,虽然没有原创社会加速与加速主义的观念,但扩张、放大、加速了这套观念和实践,成为这个星球上城市化、现代化叙事的中心。
从河道到轨道的加速叙事
京杭大运河自春秋起经历代挖凿,至元代南北贯通,并在明清带动了沿线大小城市,成为中国前现代历史上的经济命脉,并代表了当时的通达速度。
晚清火车引入中国后,交通运输的速度大大加快。单位时间内,人们在空间上的移动半径大大增加,人们的时空观念、社会组织、心理结构都被彻底重构。
1876年,英商在沪修筑上海吴淞铁路,成为中国第一条营运铁路;
1908年,沪宁铁路全线开通,长三角开始加速近代化;
1968年,南京长江大桥通车,连接津浦线与沪宁线,京沪铁路全线贯通;
2008年,中国第一条高速铁路京津城际铁路开通,开启高铁时代;
2011年,京沪高铁建成通车,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的投资项目;
2017年,“复兴号”标准动车组上线,时速350公里;
2018年,京沪高铁再次提速,全程4小时18分……
从京杭运河到京沪高铁,作为不同时期的交通干线与经济大动脉,连接的都是中国人口稠密、经济发达、政治与文化意涵丰富之地。它们在国土空间上的轨迹,分离、缠绕、相交,共同组成一套加速主义的发展叙事。
1908年以来,各个时期报纸关于沪宁铁路、京沪高铁等的报道版面。
京杭运河与京沪高铁(含沪杭高铁)空间关系图(点击查看大图)。
如今,京沪高铁成为中国快速交通的代表,展现了新的国家速度。中国城市化发展的加速过程,高铁只是其中的一个表征。与交通工具的加速同步的,还有生产加速、信息传输加速、生活步调加速、社会结构加速、感知加速等一系列加速状态。
加速的同时,带来的是各种“压缩”,既有物理上的时空压缩,同时也包含大量的隐性压缩,例如对时间认知的压缩,焦虑,社畜,牺牲多样性,景观社会,哗众取宠……过去绿皮火车上热络交谈的人群景象,如今被高铁上一张张面对电子屏幕的私人面孔所取代;窗外的地景,也从引人入胜的画面,退化为模糊的景深。“风景的光学厚度就这样迅速地降低”。(维利里奥语)
京沪高铁(含沪杭高铁)沿线高铁站卫星图。
社会的全方位加速,同时带来了时空压缩、信息简化、关系损耗、普遍异化等一系列症候。现代性向后现代性转变的过程中,日常生活碎片化的表象,又一次面临着整体性的危机,需要我们严肃地探讨中国城市化的未来。
此次《城市中国》2019苏州国际设计周策展单元“超?中国——河道轨道映射的中国加速与压缩镜像”,以交通基础设施的加速为主要线索,以京沪高铁与京杭大运河的沿线城市化地区为对象,展现中国城市化的加速进程下,在慢与快、老与新、扩张与压缩的社会转型之中,人与空间、时间、基础设施的复杂关系,揭示社会加速与时空压缩下中国的现代性问题。
社会加速与压缩议题的互动关系
本次展览延续了《城市中国》独有的专业图解特色,将城市发展深层问题和浅层表述,以正统的官方话语和生动的民间叙事形象趣味地展示出来。往期部分杂志的相关研究议题和方法会展览中呈现。
社会加速批判
加速、竞速现象在日常生活中无处不在,从出行的高铁,到上班步履匆匆赶地铁;从论坛讲座速记,到倍速观看视频;从商业项目赶工,到最新的智商税“量子波动速读”。社会加速到底是什么?又因何出现?又造成了哪些后果?
来自德国的社会批判理论家哈特穆特?罗萨,在2003年出版了《加速:现代社会中时间结构的改变》一书,并在2013年推出简明读物《新异化的诞生:社会加速批判理论大纲》,完整地提出了一套社会加速批判的理论,来诊断目前人类正生活其中的“加速社会”。
罗萨将社会加速的形式概括为三种。首先是科技加速,这是最明显、最能测量的形式。科技加速,导致交通运输、传播沟通、生产的目标导向过程中有意的加速。导致物理和心理上的“时空压缩”。
其次,社会变迁加速。“当下”成为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而且“当下”的时间区间也在不断萎缩,社会各个事物、信息的时效性变得越来越短,经验与期待的可信赖度的衰退速率不断增加。社会事务、社会结构,行动模式、方针、政策越来越不稳定、短暂易逝,“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社会变迁加速,导致液态社会、景观社会、风险社会,以及历史纵深感、意义感消失等一系列现代性的后果。社会变迁随机、碎片化,甚至狂乱,而不再是进步的、有方向的。在全球政治领域,21世纪以来的代表事件有9?11恐怖袭击、特朗普政府、英国脱欧等;日常生活中,则表现为家庭结构,代际关系,换工作频率等的加速。
第三,生活步调加速,即在一定单位时间当中行动事件量或体验事件量的增加,想要或觉得必须在更少的时间内做更多的事。主观上,生活速度的加快,可以在个人的时间体验上有可观察到的效应:“时间匮乏”感无处不在,感到忙碌、紧迫与压力;客观上,吃饭、睡觉、娱乐、走路、谈话等耗费的时间区间和单位在压缩。
按照逻辑,科技加速应当增加自由时间,使得生活步调变慢,消除或至少减轻时间的匮乏。但现实并非如此,因为科技加速带来的便利度,完全赶不上由此释放出的社会事务量的加速率。
科技加速与人的世界关系示意图
那么,又是什么推动着社会加速的出现?罗萨同样指出了三点机制。
社会动力方面,主要就是竞争逻辑。在竞争逻辑中中,判决与区分的原则是成就。时间与加速逻辑,直接处于现代性分配模式(资本主义市场体系)的核心当中。维持竞争力,本身就是现代社会生活和个人生活的唯一目的。经典鸡汤句:“我们要跑得尽可能的快,才能留在原地。”
文化动力方面,则是对现世的应许。宗教改革后,西方社会开始从对来世的拯救转向对现世的关注。根据西方现代性的主要文化逻辑,生活的富裕、满足和质量,都由一生的历程当中所拥有的体验的总和与深度来测量。好的生活,即丰富的生活,有丰富的体验与能够充分自我实现的生活。去体验人生各种复杂的高低起伏,已是现代人的主要抱负。因此,需要加速自己的生活步调,加倍自己的生活总量,实现更多抱负。
到晚期资本主义(1970年代以来),社会加速已经转变成不需要外在驱动力的自我推动系统,即一套加速循环的内生系统:科技加速、社会变迁加速、生活步调加速,三者形成环环相扣、不断自我驱动与互相反馈。“维持现状就等于落后”。
在这样的社会加速状态下,现代人在五个面向上都产生大规模的异化,包括空间、物、行动、时间、自我。这种普遍异化,让现代人处在一种“缺乏关系的关系”之中。基础设施作为空间、物、行动、时间的集合,自然也在其中与“自我”产生着各种社会关系。
基础设施,以及与人的关系
基础设施既是城市的“面子”,也是城市的里子,是关系城市生死兴衰的物理支撑系统。京杭运河与京沪高铁,都是相应时代的超级工程,也是这个国家的形象代表、文化符号。
城市基础设施越是完善,城市系统运行便越是顺畅,也越不容易被感知。因此,基础设施常常是静默的。而当基础设施“不静默”的时候,往往会在新闻舆论场产生巨大的波澜,讨论话语会从材料、工程、信号等技术性问题,上升到社会结构、制度、文化等。
现代基础设施伴随西方工业革命带来的城市化同步到来。城市基础设施系统开始感受到城市需求增长带来的压力。19世纪中期以来,城市化的加速,基础设施的日渐完善,使得城市地区在历史上首次安全、卫生条件和人均寿命超过了乡村,城市对人的吸引力也越来越大。
第二、第三次技术革命后,随着产业类型的不断丰富,人口的持续聚集、功能的不断集聚,城市进一步非线性发展,基础设施的复杂程度也不断攀升。
(交通)基础设施与人的关系的表现形式
徐州。人群与高铁、运河等基础设施发生各种关系。(摄影/宋敖)
城市从简单到复杂,人类的需求和欲望不断增加。由于主体间日益的非线性互动,城市基础设施也呈现非线性发展的特征。但基础设施的外形和供给仍相对稳定,从而加剧了有形设施供给的线性增长与需求欲望的非线性扩张的矛盾。
即使是千百年来最稳定、最线性的交通运输,目前也面临非线性带来的压力。扩宽道路、建立交桥、轨道交通、城际高铁,应对不断增加的内外交通流量,尽管有公交专用道、限时可变向道路、智能交通指挥系统等新模式出现,但大城市的交通仍普遍处于疲于奔命的被动应付状态。
线性供给与非线性需求之间的矛盾,是目前城市基础设施的核心矛盾,是人与基础设施关系紧张的突出表现。而解决这一核心矛盾,是中国与中国城市迈向发达社会的关键一步。
《城市中国》展区相关信息
地点:苏州 姑苏 桃花坞历史文化片区(2019苏州国际设计周主会场)|展馆 F1
日期:10.24-10.29(10.24预展)
时间:10:00-17:30|17:00 后停止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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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诚意招募苏州本地志愿者3名。
要求:城市规划、建筑、文化研究、社会学、人文地理等相关专业背景为佳。
主要工作:负责现场引导,并向参观者讲解展览内涵。
时间:25日-29日,全天/半天。总服务周期不少于3天。
收获:展前城市研究专业培训;展后收获《城市中国》认证;提供餐饮(不包住宿,以苏州本地为佳)。
报名方式:扫码,注明(志愿者+姓名)
内容合作联络 cgcuiguo@urbanchina.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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