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F你好,
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辞职了,三个月的思绪混乱、焦虑烦躁会在这样一个选择之后变得好一点吗?我不知道。
细数下,我离开学校这座象牙塔到迈入社会工作,已经有五百多天了。有谁说过吗,迈过25岁,时间将会变得特别快。特别是在北上广这样的城市,人每天有近三小时的时间浪费在来回通勤的路上。
在很久以前我便下过决心,这一生要去几个不同的城市生活。北京是我的第四座城市,这里距离家乡有九个多小时的高铁。说实话,现在的我对所有的城市都没有归属感,包括我出生长大的地方,我对那里已有些陌生,这与语言有莫大的关系。小时候,同学之间说的是粤语,但现在,见面聊天都已夹杂着普通话,甚至完全用普通话所替代。
在这几年里,普通话的新词汇增加了许多,粤语的更新程度似乎已赶不上普通话,而将普通话词汇直译为粤语时,又会有种别扭的感觉。所以当大家都在讨论新的事物时,我们无“粤语”可用。如今,每当走进家乡的便利店里,我不由自主地说出“多少钱”而不是“几钱”的时候,我便开始厌恶这被普通话侵入的地方,它不再熟悉。
堵车在北京已见怪不怪
在北京,
每次下雨都能让我内心雀跃
从广东到北京的北漂可能很少,以致于所有人听到我来自广东时都忍不住问,你干嘛要来北京。刚从南方来到这个干燥的城市时,不适应的感觉是从皮肤开始的。在北京度过的第一个冬天尤为难受,一整个冬天仅有一两场雨水,雪下得稀稀拉拉,就连5厘米的高度都积不起来。
这在我这个南方人眼里是别扭的,想象中的北方都应该是大雪纷飞的。而我感受到的只有寒冷,风刮在脸上生疼,“刺骨”这种感觉,也在北京第一次体会到。体寒的缘故,我的四肢总是冰冷的,加上租的房子楼龄较高、楼层较矮,即使暖气正常供应,室内的温度也仅有16度左右,这让我待在室内时,也无法让自己暖和起来。
2019年北京第一场雪
我的工作也一样,无法让自己“暖和”起来。选择北京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里聚集了国内最好的互联网公司。你不止一次好奇过“运营”到底是在做什么,事实上,我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去理解这个词。“运营”显然是个新的工种,借助于互联网的兴起而诞生,它与数据紧密相关,过去编辑时代里那种根据个人智识、专业能力来生产内容的制作方式转变成了运营时代里以用户喜好为导向,从数据反馈里调整内容写作和包装方式的一种互动型的内容生产模式。
运营的确有它自身的积极意义所在——让内容价值最大化,但每当写作时,出现了“这个选题要以这样的角度写、起这样一个标题才会有更多读者想看”的想法时,我便会有所怀疑。这种思维不仅仅存在于运营这样一个工种,那些网络上看似主观有态度、拥有百万粉丝关注的KOL,深究其能聚集大量粉丝的原因,大多能寻到这种思维的蛛丝马迹。运营这种工种的出现似乎在一个侧面里能代表了读者有一定的主动性,人们不再单纯被动地去接受编辑所给出的内容,他们用数据做出选择,阅读他们所喜好的内容。
可转念想,运营是否就倡导了一种精神——人的行为可被量化、分类、管理,我们不知不觉中便被归类为“我们”。
你知道吗?就连人本身都是可被“运营”的,越来越多的付费课程在教我们如何成功、年薪百万,公众号的爆款文章里充斥了鸡汤文,字里行间都在告诉你人生应该怎么过。尤其是在看到我的一个朋友对朋友圈的那种“运营”,我更加地笃定。
精酿酒吧是除咖啡店、书店以外最让我感兴趣的空间,
这群聚集在精酿酒吧里的人是怎样的一群人。
你知道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这让我在一些场合里很受困扰。我总是觉得面试是一个角色扮演的博弈战。你将你所拥有的技能排列、组合后装上足够唬人的装甲,在这场一两小时的你来我往中组合打出。你能决定的部分是如何使用组合技,以及如何用语言这门艺术来将80分的自己扮演成对方想要的100分。这个过程不止在面试这一种场合,我曾听过一个在大公司里工作的朋友说,在如今的很多大公司里,“会写汇报者得天下”,即使实干能力差一点,也能吃得开。就这一年多,我发现,我不仅要做个能干活的人,还要告诉别人“我能干活”。
这可能也是互联网对我们的影响好像无时无刻都需要向外展示,抛点子、抛主意、抛梗、抛概念,若跟不上了,似乎就脱节了。特别是我选择的这个内容行业,你需要保持敏锐度,随时更新你脑子里的信息库。满世界都在追逐热点,生产新的概念,就这几年,中文造词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或许是因为大脑处理器没有足够的读写速度,或足够好的处理程序,宕机的情况总是出现。我有时会怀疑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是否适合我。
2019年3月,突然被房东要求要搬出去,
一个星期后,我搬到了三元桥,
从四环边搬到了三环边,整个生活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这里临近使馆区,周边有很多高端写字楼,
走着便能到三里屯,距离798艺术园区仅5公里。
突然在想,
两个人即使都住在北京,因不同的住所,
也一定会对北京产生很不一样的感受吧。
思绪混乱的原因还在于,我开始要接受自己是一个平庸的人。接受自己,这不得不说是个痛苦的过程。我困惑于我要成为怎样的一个人,这在父母看来是个奇怪的问题,他们似乎从未想过这个。
这个世界偏爱那些有明确目标的青年,在离开了学校,失去了有作业可做的状态之后,我发现自己一筹莫展。
昨天下午,我在写一篇面试所需要的稿件,在苦恼于如何更顺滑地进入广告部分时,我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正当我要为梦里的一个人发泄出全身的情绪时,我惊醒了。
醒来的我,发现现实还在飞速地往前,而我只能独自面对因未知、不确定所带来的恐惧。
脸
2019年6月于北京
上一封信:
这里可爱温柔,不至于撞出血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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