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南投县竹山镇,位于台湾南投县西南隅,因山丘多竹而得名,由于传统文化的逐渐消失、经济产业的转移,又遭遇921大地震,让曾经风光的制竹产业逐渐没落。考察组为何要来一个没落无名的镇?一切的故事,皆得从一些人说起,他们就是在竹山打拼、守候多年的一群小镇文创青年……他们因各种原因来到竹山,但却因同一个梦想聚在一起,持续守候。他们让每一位前来参观考察的人体会到:生命,可能会走到尽头,但是传承,不会间断遗留……
作者:高崇轩,原清华同衡总规四所(村镇所) 规划师
何培钧老师,台湾南投人,长荣大学医学管理系毕业,在大学的时候,他也跟台湾其他大学生一样很迷茫,但是内心有一团火,总想着将来有机会能够完成对社会的一份期许。在大二的时候,他来到位于南投县竹山镇的一栋废弃三合院民宅,这栋具有百年历史的民宅顿时让他觉得,这应该是传承文化最好的载体,他将这份社会实践的梦想,投入到对这栋民宿的建设、运营的期待中。他跑了16家银行才终于有一家愿意支持他,贷款1500万台币建设他心目中现代乡村民宿。
在房屋修葺完成之后,运营的压力接踵而至。他的民宿远离市区,交通闭塞,没有人流、资金流就意味着没有收入偿还贷款。面对巨大的压力,他并没有沉溺于绝望与慌乱,而是稳定心弦、精细算账,将民宿的收支成本与每个月要还清的贷款,转化成未来跑业务的目标。接下来,他每天跑到不同的规模企业、政府机构去进行民宿住宿的推销……终于机缘巧合、天道酬勤,他的行动得到了当地文化局长的回应,将当时台湾著名歌手-马修连恩的团队引入他的民宿住一晚。而也是因为这一晚,马修连恩被他的故事所感动,决定为他的民宿出一张专辑——“天空的院子”,一下子给民宿带来了名气与转机,慕名而至的游客越来越多。
但是何老师并没有因为危机已过,就忘了自己的初衷,他希望透过民宿空间的设计,让游客品味和理解当地乡村的传统和文化特色,最终实现地方精神的传承。在他的感召下,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当地居民参与其中,提供产品、设计或思路,甚至吸引了一些年轻的艺术家到竹山镇跟他一起努力。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何老师接触到本地一座废弃已久的车站——台西客运。在得知客运公司因车站荒废已久、存在安全隐患而意图将其关闭之后,何老师思考,如果能运用车站作为文化与教育的载体,将更有助于活化竹山镇的地方特色。于是他将这个车站承租下来,一层改建为竹山特色产品店与冰淇淋店,二层运用当地竹编艺术,改建成非常有特色的餐厅和小型展示空间,使人在用餐之余,充分感受竹山的在地文化的熏陶。因此他的经营宗旨是:来这里吃一顿饭,感受竹山魅力。
回归民宿与车站的经营初衷,何老师认为,民宿不只是民宿、车站不只是车站,他们都已经变成了一种承载“在地文化精神”的新载体,和传播“地方工艺特色”的新空间。同时,车站与民宿还为更多有理想的年轻人提供免费住宿,以换取他们对当地发展的专长贡献。这些做法背后的意义,是何老师对于地方发展与社会教育的使命与投入。这是一个更长远的梦想,需要更长远的经营。
同时,我们还感受到,何老师的梦想不单单只是在做一个竹山文化地标,他的内心还有更大的渴望。他希望将竹山镇的振兴模式的传播,促进台湾社会针对现有的教育体制进行反思,促进台湾的年轻人去思考——当我们进入社会之后,该报答社会什麽(而不是只是抱怨社会什麽)?
最后,当我们问何老师:您做了这些,竹山镇改变了什麽呢?何老师微笑着,简单而有力地回答:“什麽都正在发生改变”。
从天空的院子开业至今,已经迈入11个年头。在何老师眼里,这间民宿可以一直做下去,不只是因为它名气响亮、环境优美、生态宜居、设施新颖,更多的是因为这间民宿所衍生出的空间、建筑、产业、教育和人文故事,对于地方发展产生着持续性的影响。在何老师的著作《有种生活叫小镇》中写道:“一个乡镇的复兴,需要保留的是文化精神,真正感人的故事,是需要时间淬炼的。”从小镇出发,其实可以走的很远,空间也很大。任何振兴都需要找到永续经营的模式。实践,是改善的开始;教育,是永续的关键;而人,是一切的源头。
林家宏先生,也是一位竹山小镇青年。这位面容酷似周杰伦的青年,在刚刚毕业的时候也一样对未来很迷茫。他报考了军校,做了六年的飞机引擎工程师;之后他为追求兴趣而辞职去创业做“成衣品牌设计”,为哈雷重型机车做定制成衣等,创业生活起起伏伏,一直在梦想与现实中徘徊。
正当他的事业步入轨道,一通电话却让他重回黑暗时刻。家里工厂因为半年没定单即将关厂。母亲要他返乡,只对他说了一句话:这机器养了你20年。于是他将成衣品牌转让给朋友,自己则返回家乡帮助家里工厂,并重新思考自己的发展方向。
回到竹山镇之后,他遇到了何培钧老师,他们把各自的困境和期待深入交流后,形成了共同的信念-——以地方产业,振兴竹山镇。于是二人开始了长期的合作。
一个晚上,佳宏刷着牙,看着手上的牙刷,觉得该换了,间接引发他思考:台湾一年生产1亿支塑胶牙刷,可以绕台湾17圈,且地球塑胶材质的融解需要400年,这对环境的危害是不可估量的。而经由对牙刷的思考,联系到对生活的反思——我们是否可以用竹山特有的“竹子资源”做一直生态的牙刷呢?
经过三年研发、上万次失败,他终于研发出了台湾第一支竹质牙刷——运用竹山特有的孟宗竹和马毛,打造一支100%生物分解、SGS检验认证、无毒无塑的“地表最弱”牙刷。
不仅如此,他还将环保理念全面融入对产品的宣传推广中,比如“旧衣服换牙刷”,传达可持续发展与珍惜资源的理念。目前牙刷订单暴增,并远销日本新加坡,家里的工厂又重新焕活起来。
在第一个牙刷产品之后,家宏老师继续思考环保的真谛为何?于是他把眼光投射到“塑胶吸管”。台湾每年生产30亿支塑胶吸管,可以绕地球13.5圈!这个惊人的数据让家宏老师毅然决定,用家乡的竹子研发出一支“竹子吸管”和“竹杯”,在地球被塑料包覆前,把自己种回来!
家宏老师的竹制精品,也进入了何培钧老师的民宿与车站,变成了餐桌上的餐具和冰淇淋的杯具。我们在惊叹于这些可爱设计的同时,也深深的感受到,竹山的一切是年轻的梦想发光的过程。这群年轻人,认真的对待自己的梦想,更认真的振兴自己的家乡。他们的行动,让每一位来此参观游览的人真正体会到了一种叫做“地方精神”的传承。
在竹山的一天给考察组带来了深深的冲击与感动。不管是何培钧老师还是林家宏老师,他们皆不是为了达到什么具体的目标而做事,但他们的坚持却重新活化了竹山。
竹山镇的振兴模式可否被复制?我们认为,最为关键的因素是情感投入与行动的坚持。正如何老师说的:“有很多事情,并非有机会才努力,而是我们必须,努力到有机会为止。”
谈起宝岛台湾,浮现在脑海中的,要么是“两岸统一”、“蓝绿阵营”、“经济起伏”这样的似乎很遥远但却人人可以谈论几句的政治话题,要么是“阿里山”、“日月潭”、“台北故宫博物院”等身边人常晒的山水人文旅游景区,还有“夜市小资”、“康熙来了”、“志玲姐姐”这些通过屏幕逐渐变得耳熟能详的生活谈资。
然而,凡是去过台湾深度游览的人,常常会被一种更加丰富且多层次的感受所填满,更像一场“心灵之旅”,或是一次意料之外的“修行”。仿佛我们带着期待出发,又带着种子回来,然后,我们更希望把这颗种子种下,等待它慢慢发芽、慢慢长大。这,或许就是台湾之行的魅力所在。
六月,六个人,从宝岛西线一路南下,奔走六天,访谈六地,和一群年轻人畅谈台湾的乡村发展与社区营造,收获了满满的一车故事。感谢天时地利人和的安排,也感谢每一个相遇的人。我们希望用我们的见闻,描述一些不一样的台湾故事,展现一群让我们感动且敬重的人。
● 故事一:眷村就是家
● 故事二:芦竹湳之歌
● 故事三:老家咖啡的哲学
● 故事四:竹山小镇文创青年
● 故事五:桃米还是不是神话?
● 故事六:艺术点亮的土沟
编辑/排版|孙青
封面图/图片|清华同衡 总体规划四所
供稿|清华同衡 总体规划四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