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市规划学会街区治理和责任规划师委员会副秘书长北京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 刘静怡
一
实践背景——超前于政策环境的前瞻性实践探索
北京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开展公众参与的尝试已经有超过10年的时间,从06控规的公示工作坊,到试点责任规划师制度,开展“规划进社区”实践,积累了一系列宝贵的经验,实际也是超前于政策环境的前瞻性实践探索。
近年来,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北京城市总体规划也提出要建立责任规划师制度,开展有效的公众参与推动多元治理和社区协商模式;随后街道试点了大部制改革。众多的政策导向都引导我们要开门干规划,进行全过程的公众参与,推动规划力量下沉,全面融入街乡工作。
东城街道改革结构
二
实践思路——规划公众参与的运动战·阵地战·持久战
我们在东四南的规划公众参与可以分为三个阶段,我们称之为“运动战、阵地战和持久战”,先来分享一下相关背景。
关于东四南·史家胡同
北京老城内的历史文化街区、风貌协调区、一般平房区的面积占到总面积的42%,在各个历史街区内也都在积极尝试不同的保护更新模式,其中许多片区通过实施主体来搭建平台开展街区更新,但是更多的历史街区目前尚无实施主体介入、也没有大规模的资金投入。
东四南历史文化街区就是其中之一,如何探索在街道层面汇聚社会力量形成街区更新的长效机制,我们认为是非常有意义的,所以从2014年至今,我们与朝阳门街道一起在东四南历史文化街区开展了多年扎根基层的公众参与实践。
东四南是北京市第三批历史文化街区,我们在2011年编制的《东四南历史文化街区保护规划》中明确提出,东四南风貌保存完整,是老北京文化的精神家园和活态博物馆。另外2013年在史家胡同中建成了史家胡同博物馆,并将其定位为“文化展示厅、社区的议事厅和居民会客厅”,博物馆建立即从居民共同讨论开始,它的建立也让居民认识到自己所在家园的价值,奠定了良好稳定的社区社会网络和公众参与基础。
以博物馆为物质空间基础,2014年,在居民、产权单位、专家、规划师志愿者等多方参与下,我们共同推动成立了史家胡同风貌保护协会,协会作为重要的社会力量探索“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相结合的方式,参与街区的整体保护更新和社会治理创新。
起初,我们规划师以史家胡同风貌保护协会的志愿者身份,来帮助解决街区的棘手问题,构建了多方参与的基础;之后我们受到街道邀请共同运营史家胡同博物馆,开展阵地战;2018年我们步入了与街道全面融合、深入探索,进入持久战的阶段。我们的角色也由外来者变成驻地的东四南新居民,由开展一个个的项目到建立机制,从做空间规划项社会规划转变,发挥规划师的专业力量和衔接作用。
三
实践案例——从专业推动到聚力共生
(一) 运动战:以公共场所为切入点的参与式微更新
首先,我们以公共场所为切入点推动参与式的微更新,发起了大杂院公共空间改善项目。熟悉老城的同学们应该知道很多胡同大杂院中存在着居住人口多、面积紧张、公共环境破败的情况,由此我们组织志愿者设计师,与居民进行参与式设计,推动居住空间的改善和风貌保护,议事协商机制,建立了可持续的内生环境改善与院落自治基础。
图上可以看到的是史家胡同中我们改造了公共空间的一个院落,我们借助项目修缮了院中的垂花门,居民也由最初因为它存在安全隐患希望拆除到秀山后主动邀请邻居来参观,这项工作同时也推动了保护规划和历史街区导则中关于构筑物修缮的落实。
除此以外,我们与居民协商拆掉了院中的部分违建,恢复了公共空间,进行排水、院落铺装、立面改善等基础设施的建设,在此基础上增加小微花园来推动环境美化。改造结束后,我们与居民一起制定小院公约、确定小院管家、建立公共维护资金来保护改造成果。现在两年过去了,我们再次回到院中回访,院子在大家的共同维护下依然能够保持不错的状态。
与此同时,我们还进行了街区中传统老菜市场-朝内南小街菜市场的改造,联合多方协同策划设计,在提升菜市场的环境的基础上增加了很多便民服务的功能,让它变成社区服务的综合体和生活的美学院,更是城市存量空间更新一次积极探索。
在改造中,菜市场进行了硬性设施的改善,如地砖的重新铺设、灯管更换、墙面粉刷,也进行了文化内容的植入-菜市场画廊、24节气、菜谱等等,更增加了书店、家政、洗染等便民服务的业态,在改造过程中周边居民也自发的参与其中,帮我们拍摄菜市场的照片、画菜市场的场景等等,我们就将这些内容也融入了菜市场的招幌、或是将它做成了菜市场独一无二的文创产品。
改造结束后,我们还邀请摊主们一起创造、动手布置,发起菜市场生活美学院的展览,让他们每个人都参与其中,这一天也变成了菜市场让我们印象深刻的一个共同的节日。然后我们惊喜的发现有更多的年轻人来到菜市场、大家在菜市场停留的时间更多了、惊喜的聊着它的改变,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交往也更多了,菜市场不仅是菜市场,更成了富有人情味的社区营造空间。
(二) 阵地战:以史家胡同博物馆为基地的培育孵化
以多年的合作为基础,2017年北京市规划院受到朝阳门街道的邀请一同运营史家胡同博物馆,以此也建立了紧密的在地联系,让我们能够看得见社区营造、听得见居民声音、聊得来城市问题、做得出实践探索。
通过持续的在地观察,我们发现胡同里有很多居民自发的小微花园,与中央美术学院侯晓蕾老师的工作室团队发起了工作坊与居民一起进行微花园设计,通过城市策展的形式来模拟解决问题,最终孵化微花园项目并与居民共同行动来落地实施。
通过2年的孵化,联合团队与居民一同拆除公共空间中占地的小煤棚和违建,将它变成微花园来一同美化公共空间。
我们还以博物馆为阵地进行胡同口述史的收集工作,以此建立家园的认同感。通过在地的日常收集,借助展览等形式挖掘居民的共同记忆,开展口述史工作坊接受更加专业的培训建立口述史收集队伍,拓展更多合作机会。
起初口述史是由在地的居民大学生自发开展的,通过上门拜访的形式来收集居民口述史,然后我们在博物馆通过帮助居民扫描老照片来拉近距离、收集老照片背后的故事、激发居民的分享热情。之后我们在博物馆还策划了地区历史影像展览,以此吸引更多的人来到博物馆中,通过历史影像唤起大家共同的回忆,收集到更多的街区故事。目前,这项工作已经进入了更为专业、更加扩展的第四阶段,我们邀请专家对社区、在地机构进行专业的口述史的培训,激发大家的热情,汇聚热爱口述史的人才,与我们共写街区历史。
我们还开展了对话童年展览,从社区老人的寻访到对社区环境的观察,开展小小社区规划师的工作坊,策划相关展览。
最初是由演乐社区的邵阿姨找到我们,想要寻找60年前失散的史家小学的同学们,我们也是通过多种宣传帮助找到了诸多同学们,与他们一起回忆了当时儿童生活的社区环境。
与老人们的沟通也引发了我们对于社区的观察,对比跨越60年的街区变化。
基于规划院长期的规划启蒙工作,我们以史家胡同博物馆的邻居史家小学为试点,推出了“小小社区规划师”实践课程,也作为多方合作的“北京儿童城市规划宣传教育计划的”试点产品之一。
规划师们来到小学的课堂上,通过规划师的讲解让小朋友们对于公共环境有了更多的认知,带他们重新走进他们每天上学放学都要走的胡同,激发了他们对于公共空间的思考进而提出自己的想法形成概念方案。
我们将老人的记忆与孩子们的方案结合起来,策划了对话童年的展览,对比60年间胡同空间的变化,展示当代小朋友对于空间的思考,让60年前的小学生与当前的小学生一起交流,形成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至今,我们用了2年的时间帮助博物馆实现社会化的自我运营,从规划师驻扎到挖掘培育社区营造人才,从高度依赖工作人员到培育外部的实习生、志愿者团队,从单纯的参观讲解到丰富的文化活动的持续展开,探索会员制度,发展千余名会员,持续孵化培育推动以博物馆为阵地的社区营造工作。
(三)持久战:以责任规划师制度为依托的机制构建
到2018年,我们在运营博物馆的基础上,开展了以责任规划师制度为依托的机制构建,与街道工作进行全面融合,一方面指导规划实施、一方面开展规划公众参与,推动实实在在的街区更新和治理创新实践新模式,提升居民的安全感、幸福感和获得感。
我们以责任规划师的身份与社区一起开展胡同公约的制定,通过居民的多次讨论、撰写成文、最终完成签约一同约定,让居民真正走出院子、凝聚起来,为共同生活的家园贡献智慧。
小朋友为公约绘制的连环画变成了年历、居民自导自演的公约故事制作成了宣传片,我们还将公约向下延伸邀请大家一起制定小巷公约、小院公约逐级下沉,建立居民自治制度。
2018年,我们与街道共同成立治理创新平台,平台将市区各部门的任务计划进行统筹分解,对社区、在地机构的需求设想进行调查诊断,形成街道层面的统筹平台,搭建专家、媒体和合作资源库,为街区输出空间资源和孵化项目库。平台由街道委托史家胡同风貌保护协会运营,责任规划师指导,共同探索第三方社会组织参与基层治理的新模式。
平台成立后,我们建立了定期的信息沟通与决策的例会制度,与街道领导和各部门负责人及时有效沟通,保障各项工作的稳步推进;还发起了让政府、社区、在地机构、专家媒体共同参与街区问题解决的walk&talk活动,多角度为街道的一些具体问题出谋划策。我们对街区的开放资源进行梳理汇总,推出用空间换内容的新型机制,引入更多社会资源的参与;平台建立后,我们探索孵化了多元的创新性项目,如新鲜市集、学者共生计划,以读书会为抓手建立社区自组织等等。我们建立“东四南”微信公众平台,对外推送街区的重要信息、及时总结街区内的创新性项目形成一月一推的大事记板块,对重点项目进行及时的预告发布和总结,打包进行影响力的输出,形成统一集中的宣传力量。
我们还与中社社会工作发展基金共同推动成立国内首个从城市更新视角推动社区发展的“社区培育基金”,搭建工作平台,汇聚资源。基金成立后,我们策划实施了厕所革命展览,试图帮助解决老城民生的最基本问题。
四
回顾与展望
回顾我们在东四南的多年探索,收获了包括中国人居环境范例奖在内的众多奖项鼓励、史家胡同博物馆获得北京最受欢迎博物馆称号,也获得了包括习总书记视察北京两周年《春潮》节目,中央电视台、瞭望周刊等的多家重量级媒体报道,也即将组织开展责任规划师的培训工作。
除此以外,我们更收获了实实在在的街区变化,从大杂院的改善、胡同微花园的实施和菜市场的改造,从胡同公约到小院公约,东四南的环境和生活在其中的人都在一点一滴中发生着很多潜移默化的变化。
我们还收获了越来越多元的合作伙伴,包括高校专家、设计力量、社会资源、商业资源,找到越来越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发掘越来越多样化的方法工具。
建立了从调查初步诊断到制定街区更新规划,进行项目孵化和参与式设计、实施,建立长效的自治机制,形成跨学科、分阶段的街区更新规划实施路线。
从专业推动逐渐到聚力共生,从规划师的单一力量到汇集社会的多元参与,我们所亲手改变的也是我们每个人都在经历的生活,通过一件件事儿的落地来建立共鸣也会给我们不断的动力,帮助我们持续走下去。最后我想用我们一次展览里刻在胡同老树桩上的一句话来结束今天的分享,“新梦是旧事的拆洗缝补”,老城的保护更新其实是一样的,我们愿做其中穿针引线的人。
报告整理:马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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