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非农化程度越高,经济发展水平(人均GDP)越高。但在不同的非农化水平下,两者的相对增速会发生变化。在经济非农化率<90%时,随着非农化程度提高,经济发展水平的提升较小。经济非农化率>90%时,随着非农化程度提高,经济发展水平的提升较大。(如图所示)
以乡镇常住人口人均GDP为因变量,乡镇非农GDP占比为自变量,分别对非农GDP占比90%以下和90%以上的乡镇进行简单的一元线性回归分析。结果发现,在非农GDP占比90%以下的乡镇中,乡镇非农GDP占比每上升1%,乡镇人均GDP上升0.097万元/人(p值<0.01,显著);非农GDP占比90%以上的乡镇中,乡镇非农GDP占比每上升1%,乡镇人均GDP上升0.986万元/人(P值<0.01,显著);后者的人均GDP增长是前者人均GDP增长的10倍有余。
乡镇经济非农化率90%左右是乡镇经济发展的一个转折点。非农化率达到90%后,乡镇经济增长“起飞”并“迈向成熟阶段”。
在经济非农化率达到90%之后,乡镇会发生什么变化,导致经济发生水平的大幅度提升?
乡镇在非农经济占比90%之前,随着非农化率的提高,乡镇的企业个数、规上工业企业个数上升较缓慢,在非农经济占90%之后,乡镇的企业个数和规上工业企业个数大幅增长。与此类似,乡镇的从业人口、常住人口也在非农经济占比90%之后也有一个大幅度的上升。此外,非农经济占比90%以下的乡镇,2005-2016年平均镇域常住人口减少;非农经济占比90%以上的乡镇,平均镇域常住人口增加。
乡镇非农化率90%以后,产业规模和人口规模的大幅度上升,有助于形成规模经济效应和集聚经济效应,提高劳动分工水平、设施使用效率,促进企业间的生产合作、劳动力和资金等生产要素的流动和高效配置、技术和信息的扩散等,从而导致经济发展水平、人均产出效率的大幅度提升。
随着乡镇经济非农化程度的提高,逐渐形成具有发展优势的产业集群。按照国民经济行业分类中的产业大类,根据乡镇内各产业的企业个数、区位熵、占全省该产业的企业个数比例,识别乡镇的产业集群,并统计乡镇产业集群的平均个数。
如图可见,非农化程度越高的乡镇,镇域内产业集群的平均个数越多。其中劳动密集型制造业集群的个数在乡镇经济非农化率80%以后有比较明显的提升;而资金密集型、技术密集型制造业集群的个数在非农化率90%以后有明显增长。
乡镇非农化率90%以后,乡镇产业集群占全省该产业从业人数的相对比例也有较大幅度上升,产业集群规模显著扩大。
产业集群的形成有助于促进产业的规模经济和集聚经济,从而提高人均产出效率。资金、技术密集型产业的人均产值普遍大于劳动密集型产业的人均产值,在乡镇非农化率90%以后,资金、技术密集型产业的显著发展促进了乡镇人均GDP的大幅增长。
乡镇非农经济的发展水平提高,外来人口流入增多。如图所示,非农经济占比90%以下的乡镇,外来人口占比低;非农经济90%以上的乡镇,外来人口占比显著提高。以(常住人口-户籍人口)/户籍人口的值表示乡镇人口的净流入比例,在非农经济占比90%以下的乡镇,总体上处于人口净流出状态;非农经济占比90%以上的乡镇,人口净流入。
外来人口的流入一方面表明本地经济发展水平高,对镇外人口的吸引力增强;另一方面也表明,随着外来人口流入增多,劳动力池增大,使企业能够招募到更合适的劳动力,工人工资和企业效益提高。包括技术人才、管理人才在内的更多外来人口流入,也有助于提升乡镇的经济发展水平。
乡镇经济非农化发展也伴随着农业从业人员人均产出的提高。随着非农从业人员比例的上升,农业从业人员数量下降,农业劳动力人均耕地面积扩大,大规模现代农业发展也有助于提高地均产出效率,使农业从业人员人均产出上升。
江苏省非农从业人数占比90%以上的乡镇、非农GDP占比90%以上的乡镇都呈现集聚分布的空间特征,大部分位于苏南地区以及苏中、苏北各县市的市区或县城附近。发达乡镇的集聚分布,有助于通过集聚经济提升发展水平。
发展经济学家威廉·阿瑟·刘易斯的“二元经济”理论将经济发展过程分为两个阶段,并认为存在两个经济发展的转折点。第一阶段为劳动力无限供给阶段,剩余劳动力从农业部门转移到工业部门,但工业部门的工资水平增长缓慢;当经济发展进入第二阶段,劳动力由无限供给变为短缺,工业部门若要继续吸纳劳动力,需要提高工资水平。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之间的转折点,即“刘易斯第一转折点”。在第二阶段,工业部门的工资水平逐渐提高。同时,随着农业生产力提高,农业劳动力的进一步释放,农业部门的工资水平也上升。当农业部门和工业部门的工资水平相当,城乡一体化的劳动力市场形成,到达“刘易斯第二转折点”,经济发展从二元经济状态转变为一元经济状态。
在乡镇的非农化率达到90%以后,由于劳动力工资水平上升,劳动力要素成本提高,企业倾向于投入更多的资金和技术,经济发展中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业的占比增大,从业人员的人均产出水平提高。
同时,乡镇非农化率90%以后,本地剩余劳动力减少,工资水平上升,企业招收更多外来劳动力来补充本地的劳动力缺口,乡镇的外来人口流入大幅增多。
经济发达的苏南五个地级市区2016年的人均GDP在12.6~14.6万元/人,处于这个人均GDP水平的乡镇,乡镇非农GDP占比的平均值为93.9%。随着乡镇非农化程度的进一步提高和人均经济水平的上升,乡镇与城市的差距缩小,这些发达乡镇与周边的市区逐步迈向城乡一体化阶段。
刘洋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博士研究生
朱介鸣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特聘教授、上海同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 总规划师
刘振宇 上海同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空间规划研究院 高级工程师
本文为上海同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科研课题“城乡统筹背景下的村镇非农经济发展空间特征研究(I期)”的部分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