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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城市建设是中世纪后期以来就已进行而从未间断的改造的延续,持续了3个世纪之久。19世纪是欧洲工业化快速发展的时期,城市化和城镇建设进入了高速发展的轨道。这一时期,在整个欧洲范围内都是普遍的城市改造和建设。1853~1870年奥斯曼的巴黎改造是人口增长、经济发展以及资本积累达到一定程度的结果,是欧洲高速城市化时代的缩影。奥斯曼改造被认为是巴黎进入“现代城市”的标志,使巴黎从“卡西莫多的巴黎”转变为一个超越传统的现代城市。长久以来,对奥斯曼的赞誉和诘难并存,反对者最有力的证据莫过于奥斯曼改造中野蛮地摧毁了大量的历史遗迹,并借改造之机大力炒作房地产。而这其中包含的15个关键词,对中国而言则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从历史的角度看,奥斯曼化绝非19世纪的新兴现象,而是从中世纪后期就已开启了的进程。12~13 世纪时,欧洲除了南方发展最快的意大利北部中等体量的城市群(地中海贸易)、北方和东部小而密集的城市群形态的“汉萨同盟”和“琥珀之路”外,巴黎算得上欧洲西部内陆仅有的一座大城市。
中世纪晚期欧洲贸易地图,与北方汉萨同盟“反抗国王的自由港”和南方地中海地区的城邦共和国之间的竞争模式相比,可以看到法国“条条大路通巴黎”,陆路贸易占了绝大部分的比重。
14世纪,查理五世开始扩建这个城市的围墙,一直到18世纪末都在不断地兼并郊区和向外扩展。从16世纪波旁王朝的亨利四世起,经由17世纪路易十四到18 世纪路易十六时期,巴黎都在建设过程当中,清理街道并修建意大利式的广场,目标就是成为新的罗马,以城市之辉煌凸显君主之伟大。为此,柯尔伯在18世纪创建了建筑学院以致力于城市建设。
巴黎城墙扩建和人口增长(制图/沈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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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城墙建设时序(制图/沈玮)
大规模地修桥和筑路,清除一切阻碍性住房,市场、码头、喷泉、市政厅、监狱、医院等随之建造起来。18世纪的大规模建设甚至被称作“前奥斯曼化”,城市面貌有了深刻的变化,军事学校、协和广场、先贤祠等标志性建筑纷纷树立起来。
路易十六时期的巴黎公共建筑的形态和尺度便已经定型了。
如何处置不断膨胀的首都成为法国王室和巴黎市政府的首要任务。法国大革命时期专门成立了“艺术家委员会”负责城市改造,这个由艺术家、建筑师、工程师和学者组成的委员会的任务就是疏通巴黎的街道并加以美化。他们计划从西到东开通一条“里沃利大道”,从协和广场一直延伸到巴士底广场,这个计划构成了后来奥斯曼扩建东西大动脉的雏形。拿破仑一世更是加大了城市改造的力度,他将建设一座富丽堂皇的巴黎城视作增强皇权的必要措施,除了道路、桥梁,他还修建了证券交易所、巴士底广场、旺多姆圆柱等。复辟时期,路易十八和查理十世任命夏布罗尔为塞纳省长官并支持他的建设巴黎计划。七月王朝时期,朗必杜被路易·菲利普任命为塞纳省长官,也继续从事巴黎建设。
1652年的杜勒里花园和北边的里沃利大道的雏形。
至此,巴黎的建设犹如一个从未间断的链条,在巴黎人口增加和城市膨胀的双重压力下,每届市政府都面临如何进一步建造伟大首都的任务,这个任务在七月王朝之后便留给了下一个朝代。面对现实和历史的要求,进一步改造和建设巴黎成为第二帝国时期拿破仑三世和奥斯曼的共同任务。
01
城市化——低端城市化?高端城市化?
在19 世纪初,法国农村传统结构仍较为健全,农民进城务工也是暂时性的行为,在经济危机期间便可再度回到农村。但到了19 世纪中叶,进城农民越来越多,而且在城镇长期定居下来。虽然这时期法国人口自然增长率在下降,但城市人口的增长却超出了正常速度,尤其是农村人口向城镇的大规模迁移。1851~1856年每年离开农村迁到城镇的居民数量估计为13.5 万人,而巴黎地区更是吸收了全部迁入城镇人口数量的45%。
1737年巴黎市内的流动摊贩。
由左至右(点击查看大图):
上,1. 卖面包 2. 送水 3. 卖红酒 4. 卖苹果;
下,5. 石匠 6. 卖柴火 7. 卖咖啡 8. 卖白兰地
随着法国经济的发展,巴黎的外来人口越来越多,资本主义的发展缔造了一批成功者,也带来了仰慕和信仰这种成功神话的“巴漂”。巴黎日益膨胀,城市问题愈加严重,尤其是住房和交通成为令历届政府都深感头痛的事情,如何解决这些问题成为城市发展必然要面临的挑战。急剧增多的城市人口既增加了城市的住房需求,也给城市建筑业提供了大量劳动力,这恰与蠢蠢欲动的剩余资本不谋而合。
上:雨果(1802~1885)眼中的巴黎——《巴黎圣母院》
下:穆尔朱(1822~1861)眼中的巴黎——《波西米亚人》
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写于1831年,讲述的是15世纪巴黎的故事,带有浓浓的浪漫主义II期(哥特复兴)的风格。而穆尔朱(1822~1861)的小说《波希米亚人的生活情景》(更著名的版本是1896年普契尼改编之后的歌剧《波西米亚人/艺术家的生涯》),讲述的则是一个更加现实的巴黎。两个相隔不远的“巴漂”故事刚好反映出19世纪中期巴黎城市和女性生活方式从“中世纪”到“现代”的一场巨变。
02
卫生主义——政府投资去了哪里?
改造之前的欧洲传统城市,居住和生活环境普遍非常恶劣,处处充斥着肮脏与瘟疫,城市中的古老建筑旁到处是破旧的木棚,散发着腐朽的味道。虽然此前的巴黎集中修建了一批大型建筑,也不断地扩大城市规模,但在总体上看,城市面貌并没有得到改善,道路仍然是曲折蔓延,大多数房屋也都破旧不堪,市场混乱,尤其城市中心的西岱岛最为拥挤逼仄。1832~1849年,巴黎一直是霍乱肆虐的城市,死于霍乱的人有5%来自西岱岛等环境最恶劣的街区。巴黎70%的人口的生存条件都非常差,用水短缺而水质差,缺乏照明,空气混浊,绿地很少。以上这些方面造成了19世纪的“城市危机”,推动了城市的改造。
1756年Pont-au-Change,桥上即是经典的棚户区 Raguenet。抽水马桶是有了现代下水道之后才出现的,当时还是个桶,直接从窗口向河里倒。
1786年巴黎圣母院桥的拆迁
1840~1851年硬化塞纳河的河道
虽然欧洲其他城市也都出现了大型市政工程,但巴黎的改造却是规模最为宏大的,它所造就的奥斯曼的时代正是对“城市危机”的回应。法国在19世纪一直被认为是缺乏资本投资的时期,但19世纪中叶以后在公共工程建设方面的投资却颇具规模。1840~1860年大规模的铁路建设,1860~1880年迅速的城市建设,以及1880 年以前基础设施的公共工程项目建设,在全部固定资本投资中占到71%。
奥斯曼时期的西岱岛拆迁
里沃利大街某地块夜间施工
剩下的13个关键词,作为欧洲经济社会史研究专家的作者将怎样阐述?他的角度又与建筑和城市规划业内人士有着怎样的不同?你们猜!
03 城市水系统
04 (马)车行道路
05 停(马)车场
06 广场
07 人行道和林荫道
08 街道家具
09 拆迁
10 福利房
11 房地产市场
12 公共建筑(尤其学校)
13 医院
14 微型花园
15 改造模板
“自从奥斯曼建了地下的大管子,巴黎从来不内涝哦~,才不像我们中国的城市blablabla”
塞巴斯蒂安大街的地下排水管道,竣工明信片与剖面图。
1910年1月的巴黎内涝,被做成了明信片做以纪念。后来很多游客会拿着这套明信片在巴黎到处比对“现在的市容与当年相比丝毫没变”。
2018年1月的巴黎内涝,东南受灾最为严重,旧城内多处古迹景点(尤其卢浮宫)关闭,紧急疏散1500人。
中国游客观测巴黎洪水的最佳时间为春节小长假,但不敢保证每年都有。其他中国假期时间都是巴黎的旱季,所以“从来不内涝”……
朱明,华东师范大学历史学系副教授。2014年为佛罗伦萨“哈佛大学文艺复兴研究中心”访问学者。2018年担任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客座教授讲授比较城市史。研究领域为欧洲经济社会史、城市史、全球史。
文/朱明 除标注外图片均来自维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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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城市中国》085期《巴黎悖论》。更多内容详见《城市中国》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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