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语酱
编辑丨SaSa
虽然全球宏观经济、贸易摩擦、油价上涨及美元升值等因素让大家在2018年更加攥紧了本就有限的可支配收入,世界旅游城市联合会(WTCF)与中国社会科学院旅游研究中心共同编撰的《世界旅游经济趋势2019》显示,旅游行业却仍为全球GDP做出了6.1%的贡献,总收入高达5.43万亿美元,同比增长5%。
过去十余年间, 亚太地区旅游经济占GDP比重从7.3%提高到10.6%。以我国最典型的旅游城市丽江为例,据报道仅2019年春节期间,这座城市共接待游客144.74万人次,同比增长78.54%,旅游收入高达14.73亿元。2018年,丽江实现旅游总收入998.45亿元,这一数字已是当地地区生产总值的2.85倍,且不论旅游收入的统计问题, 这一数字已足够表现这座城市对于旅游产业的依赖。
旅游业的蓬勃发展为“靠脸吃饭”的城市带来了诱人的经济增长速度、丰厚的财税收入以及居民生活条件改善等等,但越来越多外地游客的涌入在城市中埋下的冲突和风险正在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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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旅游恐惧症”
“游客是伪装成朋友的征服者,” 德国《明镜》曾在报道中这样写道。
2013年,《冰雪奇缘》感动了世界各地大小朋友,100多万名游客唱着“let it go”涌向挪威北部美丽的罗弗敦(Lofoten)群岛,这个只有2.5万名居民的地区瞬间就被人群淹没了。游客多到岛上的公共设施严重不足,政府甚至开放了学校的厕所。
当下欧洲地区依然是最受欢迎的国际旅游目的地,2018年共接待了7.13亿入境游客,同比增长6%。作为全球居民都心向往之的地方,它们也是当地人对于游客产生反感最严重的地方。
2017年是“游客vs当地人”冲突最为激烈的一年,从威尼斯和巴塞罗那开始,反旅游抗议活动开始在整个欧洲蔓延。当年7月, 2000名威尼斯居民在城市中组织游行,这座经典旅游城市每年有超过2000万游客光临,而当地居民仅有5万多位。旅游业带来的短期租金飙升、巨大游轮对港口和附近居民的影响、游客行为对环境的污染等等“旅游经济负外部效应”让当地居民不堪其扰。
↑威尼斯居民对旅游业过度发展的抗议游行活动 图片来源:Manuel Silvestri/Reuters
在2016年迎来7560万游客的西班牙也是重灾区。巴塞罗那因观光人数不受限制,Airbnb的兴起对当地房地产市场的影响火上浇油,对立情绪和紧张局势持续上升。当地一个青年联盟代表曾对媒体表示:“如今的旅游模式正将人们驱逐出社区并危害环境。”2017年8月,西班牙马洛卡和圣塞瓦斯蒂安居民开始了抗议活动。
↑西班牙北部城市奥维耶多的街道涂鸦:“请游客们圆润地离开这儿吧。” 图片来源:Alberto Morante/EPA
这样的“旅游恐惧症”在夏季这样的旅游旺季尤为明显,世界旅游组织 (UNWTO)呼吁地方当局采取更多措施,以可持续的方式管理旅游经济的增长。他们建议采用一些已经验证的方法来管理观光人群,例如鼓励游客到中心景点以外游览,使旅游活动多样化,减少季节性等等,重要的是优先满足当地社区的需求,而非简单粗暴地阻止游客的到来。
头戴鲜花的女士
游客的到来已经改变了当地社区和居民生活方式。
线上旅游公司Expedia在2016年的一项调查显示,千禧一代的旅行者对于体验“当地真实的生活”和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寻找“被隐藏起来的宝藏”热情奇高,“沉浸式旅游"已是当下旅游公司或是旅游城市宣传的常用词汇。
而不少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认为,这个新词与传统的旅游行业包装别无二致:企业和游客们走进他人的生活,并且改变了它。
《观光伦理The Ethics of Sightseeing》的作者迪恩·麦坎内尔举了一个秘鲁的例子。当地有一个传统,希望开始一段新恋情的女士出门时会在头发上佩戴一朵鲜花,而如今,这一举动变成了一种对游客把他们拍进照片的默许。
“游客们以为的当地习俗只是传统与旅游业发展融合适应的产物,”迪恩称,“如果游客们追求真实,企业和当地人会给他们提供一个虚假的‘真实生活场景’供他们探索。”
↑在秘鲁城市库斯科提供收费拍照服务的妇女儿童 图片来源:Dan Kitwood/GettyImages
颇受欢迎的“最糟糕旅行”
廉价航空带来的红利和政府部门复杂的营销策略让原本并不活跃的葡萄牙城市波尔图走进游客们的视线,如今已跻身欧洲最火的旅游目的城市名录。
但是成为游客新宠儿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当地的旧咖啡馆不得不给星巴克和Costa让路;由于短期租赁市场的爆发,当地居民发现自己的房间租金也开始涨价等等。像威尼斯和巴塞罗那一样,这座城市也正酝酿着这种不安情绪。
如果当地人开始对旅游业心生厌倦,游客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其实在波尔图这样的城市,景点一两天之就可以逛完,而更多的中产观光者们正在寻找更新鲜的体验。
三位波尔图本地建筑师开始探索提供一种另类旅行方式——“最糟糕旅行(The Worst Tours)”。他们对城市纪念塔或闪亮的新商场敬而远之,反而带着人们参观城市中最“不堪入目”的部分:废弃工厂、老旧的铁路设施、空置的地块以及破败的偏僻小巷。他们的典型目的地是一个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非常火爆的市中心购物广场,如今它正以低廉的价格租给小咖啡馆或是当地乐队作为工作室。
图片来源:theworsttours.weebly.com
这场“反向旅游”活动是他们对旅游产业对波尔图改变的一次回应。“人们需要一种途径来宣泄负能量,所以我们建立起这样的步行漫步城市的旅游方式来引发新的思考和辩论,”创始人说。在四个小时的步行中旅程中,很多城市话题会被提起,如社会房屋政策、租金上涨、绿色空间以及“Fachadismo”(一种保留历史建筑外立面、对内部翻新的做法)等等。
类似“最糟糕旅行”,这些正在世界各地以不同形式兴起的另类旅行方式正在刺破旅游地的商品化包装,试图揭示城市最真实的一面,为游览者提供“最真实”的城市体验。
一位首次来到波尔图的英国游客对这个活动的观点十分认同。“现在的城市中有太多专为游客打造的酒吧和餐厅了,”他说,“我希望看看真正的波尔图是什么样子,当地人出门闲逛时,他们会去哪里吃喝玩乐。”
当一次自己城市的游客
不仅是外地游客,本地居民也希望通过一些新方式与他们的家乡城市产生更多交集。
维也纳城市规划家Eugene Quinn发起了一系列“城市冒险”活动,包括“最丑维也纳之旅”、“衰败之旅”、“午夜之旅”甚至还有探索这个奥地利首都嗅觉感受的“维也纳精神气味之旅”等等。他说,这些活动吸引的人群80%都是当地人。
“很多人都没有能够真正看看他们的城市,”Quinn说,他不像多数导游一样举个旗子,而选择了一条道路市政清洁工作人员同款醒目橙色长裤。
↑Quinn和他的“最丑维也纳之旅” 图片来源:dpa picture alliance/Alamy
城市旅行并不只是游客的特权。多数市民受限于有限的收入和假期,并没有太多机会去其他城市旅行。所以与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们共同在城市中步行,与他们讨论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成为市民群体加深对所在城市了解、激发创造力和城市活力的绝佳机会。
受知名社会活动家简·雅各布斯的启发,一年一度的免费活动“简的步行(Jane's Walk)”开始在世界各地的城市中兴起。它的本质是一种以社区为基础的城市建设方法,采用以市民为主导的徒步旅行,为人们提供观察、反思、分享、质疑并重新构想他们工作生活空间、娱乐社交方式的机会。
去年4月,多伦多地区的Yonge Street上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10死15伤货车袭击行人事件。市政管理者随后在道路上增设了保护立柱等安全设施。“简的步行”活动多伦多组织方确定了与之相关的主题,带领团队在这些新建设施附近步行体验,讨论行人在城市中如何建立安全感,这些简单的新装置是否能真正帮助行人等等。
利兹的城市顾问和心理地理学家Anzir Boodoo利用“简的步行”活动激发人们关于城市生活的新鲜讨论。他认为体验是“反向旅游”中的最重要的部分。“颠覆我们日常的认知、与城市空间发生更多互动是旅行的全部意义,在城市中的漫步会将我们带到更多‘意料之外的地方’。”如今内地已有北京和上海注册参与了这个活动,并计划在5月份推出相关活动。
资料来源:theGuardianCities、wtcf、janeswalk.org、theworsttours、expedia、ukchinese、丽江市旅游发展委员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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