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与真理》
[美]罗伯特·格鲁丁 著
袁璟 译
理想国·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18年11月,59元。
设计的目的是什么?设计是为了让审美融入物件,使之存在的价值更接近真理的要求。美国文化研究学者格鲁丁本来是研究文学史的,是一位莎士比亚专家,但他也写小说和政治哲学随笔,可想而知,他是从并非图面表达层面介入设计研究的。格鲁丁在《设计与真理》中先后向两位审美大师致敬,一为日本茶道历史上革命性的人物千利休,一为意大利画家、艺术理论大师和美术教育奠基人乔尔乔·瓦萨里。千利休代表了设计使物品和事件朝着真相更明确和力量更强大的方向变化,瓦萨里代表了设计使文明具有更丰富的知识、更强的能力的方向前进。格鲁丁在文中通过对一些被众人认为是好设计的东西进行批判,还原一些重大设计案例发生时候的历史真实环境,提出好设计的产物应该符合的13项准则,包括传达美感、可持续、呈现简约美、顺应自然和人的本性等等。总的来说,作者超越了设计作为一种具体手段的层面,从更像“谋划”“构建”的层面去看待设计的本质和作用。
在后文中,我们选摘了本书的第一节,稍微展示了一下格鲁丁的分析思路,欢迎下拉详读。
《装饰与罪恶:尽管如此1900-1930》
[奥地利]阿道夫·卢斯 著
熊庠楠、梁楹成 译
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时间塔,2018年10月,58元。
卢斯活跃在一个变动剧烈的时代,他的《装饰与罪恶》一文能给后世带来巨大的影响,也与当时的时代背景(特别是世纪之交维也纳的情况)有关。当然,他本人超前的思想和犀利的语言风格也是关键。译者们认为,卢斯在他的时代是个极具争议性的人物,其影响随着新一代现代主义建筑大师如赖特、柯布西耶和密斯·凡·德罗等人的兴起而逐渐被边缘化,但1960年代卢斯的影响重新开始被人们重视了。他好像提前做好准备呼应未来了。卢斯批判各种社会现象时的口吻和笔触有跟现在的互联网舆论非常相似的调子,读他的文字会觉得好像是个今年的新网红写的。但他非常跳跃的表述里面有大量严肃的东西不容忽略,卢斯最强有力的宣言建构了人类文明与装饰之间的关系,“不加装饰显示了精神的强度”,“最好的形式往往已经存在,即便它来源于别处,也没有人应当害怕去使用。”书中收为附录的文章还考察了《装饰与罪恶》一文发表的背景,这些信息使我们更加确信卢斯是一位彻底的且具有代表性的现代主义建筑师。
《美丽的标价:模特行业的规则》
[美]阿什利·米尔斯 著
张皓 译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薄荷实验,2018年6月,69.80元。
与前两本书不同,这本书是从另一个美的角度探讨问题。模特行业是时尚业最出挑的职业之一,也是暴露在整个社会审美前台的一个断面。阿什利·米尔斯曾走了5年T台,随后她变成了社会学家,转身来回看自己曾经所站的位置。在这条深藏不露的文化生产流水线上,好看不是唯一的标准,合适的外形才是时尚的起源,人们接受训练、推销,被打造成珍贵的商品。作者从模特行业的市场经济关系、模特个人自我塑造的逻辑、行业如何通过分工制造风尚、时尚形象的文化意义和性别问题等角度,层层解构“模特行业的规则”。很有趣的是,作者强调了她当年一边做模特一边做田野调查的时候,公开自己的身份时受到很多人的帮助和支持,他们都觉得这样的想法很酷或很有趣,而不可改变地,他们的热情最终还是为了一个目的,即让当时的米尔斯“成为一个外形”,也就是做一个合格的、有价值的模特。
《大变革 平天下》
《南风窗》2018年第23期
该封面专题是《南风窗》为改革开放四十周年而特别制作的。专题的内容很多,超出了平常一倍。除了系统性回顾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各方面的发展变化,该刊还对很多行业的专家和重要人物进行专访。哲学家孙正聿解读了四十年思想观念变化,汪晖、杨光斌、赵汀阳等学者从思想史、政治史角度看中国与世界、过去与现在关系的重构。该刊分派记者对有代表性的中国全境各类地域进行了发展视角的采访,包括梁家河、深圳、上海自贸区、广州、粤港澳大湾区、海南、成都、重庆、四川凉山、佛山等,分别指涉精神传承、制度创新、区域合作、精准扶贫等改革典范做法。东软集团、中集集团和红豆集团等企业作为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代表,其领导人也登上该刊,口述改革开放进程中的若干重要经验。姚洋和钱军则从发展经济学和国际金融的角度解答未来问题。
《自然资源“大美地图”》
《地图》杂志2018年第5期(总第164期)
该刊本期封面专题是从自然资源的角度,以自然地图的方式进行展示,达到理解中国生态文明的目的。自然资源部组建标志着中国的自然资源管理成为重要的国家事业,全民所有土地、矿产、森林、草原、湿地、水、海洋等自然资源资产所有者职责愈加明确,国土空间用途管制和生态修复也将得到统筹规划。所谓自然资源“大美地图”,是展示“山水林田湖草”等自然资源要素的空间分布状况。该专题以长江、长白山、锡林郭勒草原为代表,诠释自然资源作为完整生命体相互依存的关系,深入解读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文明理念。自然资源地图给我们提供了新的视角,能够直观呈现在发展以外的向度。
《设计与真理》选摘
千利休与创新的悖论
文/[美]罗伯特·格鲁丁
在《设计与真理》的开头,作者格鲁丁就点明,设计可以带来冲突,引起天翻地覆的变化,设计也是需要被阐释的,它容易被不同的人从各自的方向进行理解。整本书的讨论是从茶道宗师千利休的命运开始的。
以下文字为《设计与真理》第一部分的第1节,感谢理想国的支持。为便于阅读,文字有微小改动。
当人们试图通过一系列行为改变现状以调整至更佳状态,他便是在进行设计。因此,每个人都在设计。这种智力活动制造的实质产物,从根本而言,无异于为病人开立的处方,为公司策划的新销售计划,或是为国家制定的社会福利政策。
——赫伯特·西蒙
《设计与真理》英文版封面
作者罗伯特·格鲁丁(Robert Grudin)(图片来源/greatthoughtstreasury.com)
16世纪,丰臣秀吉已经完成统御日本的大业,他便邀请颇具名望的千利休参加他在清见寺开设的茶会。彼时,千利休已是广为人知的日本茶道大师。不仅如此,他还被当作是一代伟人,备受世人敬仰,甚至连天皇都嫉妒他所得到的尊重。利休接受了邀请,却并未如期出现在丰臣秀吉的宫殿。丰臣秀吉等了又等,思忖着究竟是什么让他久未现身?
当千利休最终来到了茶会,丰臣秀吉试探着问他为何姗姗来迟。千利休答道,他一直在喝茶。这般不拘礼节的回答对于这个易怒的将军而言,已然是大不敬。于是,丰臣秀吉夺过千利休随身携带的竹制长柄勺并将其摔成两半。对千利休而言,那个长柄勺已经成为了一种标志性的东西。那是千利休的老师赠予他的礼物,它象征着对于“侘茶”这种设计低调的修辞美学。然而,对丰臣秀吉而言,长柄勺却是另一种象征:受礼教约束之人的弱小性。
两人之间的裂痕很快愈加扩大。对于茶道,千利休执著于创造一种简洁、平等以及朴素的文化,而这恰恰与丰臣秀吉对奢华茶会的热情形成冲突,丰臣秀吉试图通过茶会彰显自己的权威,从而使茶道成为了突显华美、奢侈以及社会等级差异的手段。然而,千利休的名望及影响力时刻威胁着丰臣秀吉的信心。于是,1591年的春天,这个独裁者命令千利休这名设计者自杀。千利休别无选择,只得服从。
设计是人类技能最为纯粹的演练。在设计宝库中添加一种新的器具或程序,无异于推进自然的演化过程。每一项新的设计都是一次崭新的发现,向我们传达着关于人与自然以及人与人之间的某种特定的真理。在千利休过世后,他的设计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通过对茶道的重新设计,他创造了一种获取真理的社交手段:茶道成为了人际交流的媒介,在这过程中,人们可以以一种简单明了的方式,互相交换有用的知识,而不受外在影响的干扰,如社会等级等等。千利休在自己的俳句中表达了这种基于知识的革新所具有的意义:
耻于下问的人们应抛弃羞耻感,继续追问。
千利休的传记图书封面
千利休对茶道进行的改革,为日本迈入现代社会提供了一种文化的起源。但不幸的是,他的创造力却未能够立刻转化成政治推动力。尽管他拥有超然杰出的精神,却依然不得不受制于一个矜名嫉能的将军。也许,他只能通过殉道般的方式,才能将他想要传递的信息镌刻在他所身处的世界之上。类似这种具有讽刺意味的事,几乎所有的设计师都会遇到。无论他们的愿望多么宏伟,都要仰仗当权者的意愿。而权力,或许能够匡正好设计的真理,相反,也可能使设计沦为编织谎言的机器。
千利休的故事对设计的本质及范畴提出了诸多质疑:它如何与政治及经济语境产生联系?设计是否有着特定的范畴?它是否在我们所有人的生活中发挥功效?人类的互动究竟在多大程度上依据创造性原则进行设计?我们的生活是否依赖于他人的设计?如果是的话,我们是否能设计出“一条道路”通向自身的自由?
为了阐述这些问题,我们首先必须领会设计在人类经验这一语境或者说在人们各自经历的语境中所起的作用。
我们可以从关于“设计做什么”的工作定义开始。
设计对能量进行塑形、规范并引导,使力量能够有条不紊地发挥效用。在房屋的设计中,被打造及引导的能量便是在门廊、窗户和居室间流动的空气和光线,以及居住其中的人们。说到汽车的设计,能量便是动力传动装置和乘客。而在一项方案或者一件艺术品中,设计面临的能量则是意义。
设计当然也拥有它们自身的意义。每一项得以实现的设计都是体认型知识的一种模式,而大多数这类知识很容易便能转化为言语。服装设计和汽车设计便被看作是某种“声明”的体现,而地区性的建筑风格则经常被称为“本土的”。这些意义可能会对设计需要调整和引导的能量产生强化或者抑制的作用。设计能够将能量的本质体现得淋漓尽致,譬如捷豹XKE[1961—1968],相反,设计也会出于对大众市场的一味追求而忽略这些本质,正如福特艾德赛尔[1958—1960]所体现的。这样的变化源自于设计始终在创造力和经济性之间斡旋。一项特定的设计所制造出的能量场域将必然被置于一个更庞大的能量场域之中,那就是市场。
捷豹XKE(图片来源/搜狐汽车)
设计在市场中所处的位置使它拥有了某种深刻的道德特质。在伦理范畴的一端,设计可以如缪斯般存在,而另一端,它也可能沦为娼妓。我们已经领略了千利休的悲剧性。在本书中,我们还将对其他一些极端例子进行考量:
1525年,曼图阿的统治者费德里科·贡萨加(Federico II of Gonzaga)命令艺术家朱利奥·罗马诺在毗邻城市的一处湿地上打造一座名为德泰宫的宫殿。费德里科允诺朱利奥可以尽情释放他丰富的想象力。于是,朱利奥和他的工人们花费八年时间完成了这件让人啧啧称奇的艺术作品。这个宫殿充满着变化和惊奇,却始终忠于唯一的美学意识。从朱利奥的杰作,仍然能看出他是在对意大利文艺复兴所具备的想象和视界致敬。
1962年,纽约市港务局聘请建筑师山崎实设计建筑世界贸易中心。经过细致的调查研究,山崎提出了一项大型建筑群的方案,这一方案将使彼时的曼哈顿下城区呈现出优雅的空中轮廓。然而,港务局却否决了这个提案并要求更为雄伟的建筑。山崎顺从了这个决定,结果在曼哈顿便出现了直冲天际的双子楼,不仅存在安全隐患,更是冒犯了伊斯兰教原教旨主义者,在2001年,伴随着灾难性的人员伤亡,他的杰作毁于一旦。
设计始终服务于它所立足的政治环境。在一个开明的市场中,好设计享有至上的权威,而在一个低劣的市场环境中,设计无非有两种境遇,被彻底忽视或被粗鲁地扭曲,有时甚至到了几近荒诞的地步。
然而,外显为市场的政治,本身实则依附于设计。尽管我们通常不会将法律和文化范式当作设计加以讨论,但事实上,庞大人口所具有的共同特征正是以它们作为蓝图被打造而成,同时人们的能量也由此被引至特定的方向。美国宪法从设计的角度而言,就相当于捷豹XKE和德泰宫,因为它们解放了人类的能量,并给予人类最大限度的选择。而在丰臣秀吉的主导下形成的文化则与福特艾德赛尔相仿,它以拙劣的策略和单一的范式将人们的意愿加以囚禁。正如当我们讨论艺术和文学作品时会发现某些共通之处,我们也会注意到公司或者基金会的一些多样的设计。在很大程度上,正是这些被表达的或者被颁布的理念,即我们称之为“知识设计”的组成部分,激发或者抑制着特定文化所拥有的能量。
它所具有的权威仿佛正是由自然所拥有的能量与自然造就的,以至于亿万人仍然相信它的神奇来自于一个“伟大的设计师”。尽管铺天盖地的证据都力图对抗这一定论,但宇宙秩序是如此非凡,从它自身不断地激发并创造着使人敬畏的力量。由于其丰富的多样性以及不断迸发的精神能量,自然已经激励了无数人类设计师。甚而,自然还会对我们的设计进行考验,并对那些未能紧跟变化步伐的设计做出强烈的控诉。
纽约世贸中心大厦尚存时的样貌(图片来源/freep.cn)
而对我来说,设计在心理及道德层面所拥有的力量才是我最为关注的部分。相对于设计众多潜在的复杂性,设计这个行为所蕴含的某些原始的、本质的东西,比其他任何行为,都更能引领我们与自身的自然相连接。设计从根本上就具有人类属性,以至于我们这个物种曾经被称为“工匠人”(人类造物者),这一称号恰恰暗示着任何历史因素都无法让人类脱离改造世界的严谨程序。同样地,设计也是人类自由的一个基本媒介,我们必须设计自己的生活,否则就要让自己服从于他人的设计。
设计这一行为,无论其对象如何微不足道,都可以让人体会到自由和再生。我自己的一次简单设计是为修理损坏了的电视遥控器而打造的工具,这样的一次设计将我从无用的怒火中解救出来,而这无疑将成为示例,即在一个充满了不知所措又灰心丧气的消费者世界中,设计将具有什么样的治愈力。更为严肃的例子,我们可以看到巴尔达萨雷·卡斯蒂利奥奈的成就,他所设计的社会媒介使自己的国家脱离封建社会,迈入了现代世界;而来自乔治奥·瓦萨里的成就,则给予了我们最早的关于设计的现代理论;托马斯·杰斐逊以自己的个人生涯和工作,向我们展示了如何以设计者的姿态对待他所接触到的问题。除了以上的这些例子,还有很多其他事例将向我们证明设计作为一种实际生效的态度以及一种具有价值的操作策略,让个人的生命富于意义,更让人们以全新的自由姿态对待个人或者职业问题。对于这个研究,我有个更为主要的目的,那就是将设计从那些公司占有性的掌控中解放出来,并且尽可能地,把它交还到个人的手中。
最终,我们将面对设计与真相之间的关系。因为我们的设计将传达一致的意义,并且因为这些设计将我们与世界联接在一起,它们必须将世界的真相告知我们并将关于我们的真相传达给世界。一把设计良好的锄头会将真相传达给土地,那就是它能破土,而相反地,它也告诉我们关于土地的真相。这同样可以应用于任何一项发明,无论它是机械制造的,比如一辆汽车,还是智慧的产物,比如一次演讲。好的设计让我们诚实面对世界,并与之产生有效的联接,而差的设计则可能因为认知不足或不正当的破坏性生产策略而纰漏百出。如果说好的设计会揭示真相,那么差的设计则像是在说谎,而谎言无论如何都只能与权力的掠夺或滥用联系在一起。
上一篇:《园冶》与时尚
内容合作联络 cgcuiguo@urbanchina.com.cn
如果您对文章有什么看法和意见,或者新奇有趣的话题问题想要吐槽,欢迎留言或在后台回复,我们会定期反馈并集结成文字。也欢迎来稿分享你的思考:00urbanchina@urbanchina.com.cn。
保存二维码
打开手淘
(12.12 前有效)
微博 | @城市中国
豆瓣 | site.douban.com/urbanchina/
官网 | www.urbanchina.com.cn/
电话 | 021-65982080(8027)
邮箱 | 00urbanchina@urbanchina.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