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上海2040新一轮城市规划的编制,上海打造了城市规划的众创众筹平台——“SEA-Hi!”论坛。首届“SEA-Hi!”论坛于6月10日开幕。论坛上,独立建筑师俞挺、上海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院长赵宝静、自由摄影师席闻雷、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沙永杰、普陀区曹杨街道办事处主任潘旭山、AECOM建筑设计公司亚太区高级副总裁刘泓志和著名作家陈丹燕等七位演讲嘉宾从不同视角跟与会者分享宜居理念,畅想城市空间品质。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正陆续推出七名演讲嘉宾的专访及演讲嘉宾的发言。本期“主角”是AECOM亚太区高级副总裁刘泓志,他认为城市中最精彩的地方不是有多少楼、多少车、多少买票进入的景点,而应该是市民属性的城市公共空间。
跳广场舞被周边居民投诉,优质景点要购买门票才能进入,行人能活动的街道愈来愈少而高流量车道愈来愈多,陆家嘴数十万金融业白领除了工作,却没有休闲空间。
“其实这些问题归根到底是城市公共空间的问题。”AECOM亚太区高级副总裁刘泓志近日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一个城市的公共空间应该是人可以到达、可以使用而且有自由度的地方,不仅仅政府投资建设公共空间,更重要的是公共空间是由市民的生活、文化和爱好去填充的,这样的城市才会多姿多彩,才会有自己的特色,才会吸引人。
刘泓志认为,城市中的精彩之处不在于有多少高楼大厦,也不是有多少个旅游景点,更不是马路上有多少豪车,“城市中最精彩的地方就应该是公共空间。”
是时候重视打造城市公共空间了
现在国内城市之间的竞争更偏重于经济性增长,其结果是偏重于目的性旅游消费,而忽略了城市的生活质量。
“我一直觉得,最好的城市公共空间,就是市民的休闲场所,就是外地人来这个城市的旅游目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买门票才能欣赏到这个城市最精彩的地方。”
刘泓志表示,在一些发达国家,很多城市本身就是值得旅游的,并不是需要买票进入博物馆或城市公园。但现在我们这里但凡经营得好的地方就会要买门票,就有围墙,有门卫,甚至连教堂都是这样,令人有点遗憾。
“其实,很多很棒的公共空间既不是设计出来的,也不是政府有意引导的,而是商家看出了这个地方的潜力和环境,通过商业和文化的资源打造出一个活力而且有特色的空间。如何运用这种资源,要看政府怎样去铺垫这个平台,更顺畅地把民间力量、商家力量导入到整个上海,创造更多有意义的城市空间。”
近些年中国城市发展速度非常快,而在快速发展中对公共空间的关注度却没有同步提升。对此,刘泓志认为,这是因为在快速发展中,政府会更注重宏观层面的思考,去进行格局非常大、高度非常高的战略体系规划,这是在经济大发展前提下的首要任务,因此没有机会或投入足够的资源去思考,一个城市发展中它真正的的养分在哪里?市民的活动空间在哪里?
“我觉得中国城市发展到现在已进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转型期,生活质量开始体现社会与经济效益,政府也开始重视城市公共空间的打造了。”
“人文绿网”给陆家嘴白领增添生活质感
在越来越拥挤的城市里,如何去创造公共空间?
刘泓志透露,正在做一个陆家嘴的公共空间项目——“人文绿网”,并以此作为浦东城市更新的一个案例,该项目主要服务于陆家嘴的三类人群——白领、游客还有居民。
“白领在陆家嘴上班,中午休息时可能没有很多事可做,如何让他们有更好的生活休闲空间?来这里的游客基本都是抬头看高楼地标,往下看的时候如何方便地找到吃饭、休息甚至避雨的地方?陆家嘴还有很大面积的住宅区,当地的社区文化怎样体现在金融区中?”刘泓志表示,通过“人文绿网”项目,让金融区有自己的特色,尤其是人文的特色,生活的触感和质感。
目前设计人员已经完成了对陆家嘴所有现状公共空间的调查,包括街道、后巷、二层连廊与地下可能被再利用的空间载体等等,下一步将把这些空间串联起来。“包括延伸二层连廊的网络,让被大马路隔开的各个楼宇和社区能串在一起创造全新的交流机会。把世纪大道的车道挪出一部分供市民使用,引导车流走其它的线路,让地标的世纪大道成为市民的世纪大道等等。”
刘泓志表示,这个项目更多的是体现城市更新中的一种理念——为城市中的市民提供健康的丰满的城市公共空间。就像广场舞,因为苦于找不到活动场地,只好就近利用人行道、商场门口的广场来跳,。为了控制社区噪音与商业干扰,某些城市在广场或人行道上架起栏杆或装上地锁,阻止他们在这里跳舞,。其实这是一个很健康的市民活动,如果有合适的公共空间提供给他们,这将是城市生活中很活力的一个环节。
为城市生活而设计(节选)
我是一名城市设计师。很幸运,在过去大概二三十年时间,因为我工作的需求,到全世界各个城市工作、旅游。当我在专业上越有发展的时候,当我能服务的城市越多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个问题必须思考:城市设计到底为什么而设计?知道了为什么,应该怎么设计?一个专业者跟平常老百姓到底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人,怎么生活?这就是我今天想讲的题目。
很简单,我们生活里怎么体验这个城市?我们有五种感官、感受。这是从我办公室看出去的景致,很幸运我有这么好的view。但是一个城市有不同的面貌,像一个房子一样,我们重视城市的立面,但是很重要一个立面,就是天花板,城市的天空不停在变化。城市设计能改变这些吗?我们能不能更了解气候,了解气候背后带给城市的影响、带给城市风貌的不同?
城市存在哪里?逛街的时候,你可以从橱窗里看到城市,开车的时候,在地面上感受城市。有时候换一个视角,对于一个你熟悉的城市,肯定有一个全新的体验。有你看得到的,很多的创意,别人留在这个城市里的足迹、色彩,你可以用眼睛感受得到。
我们的奶奶、妈妈,对她们来讲城市最重要的地方是市场,她看到的就是市场,市场给她的形象,这就是她的城市。城市让我们用眼睛、感官接触的时候,不需要解释就可以感觉到你今天所在的地方有怎样的文化。
我们的城市,我们可以说它脏或乱,但这是它的色彩、面貌,我们用眼睛在感受这些城市。所以我想第一个提的,就是视觉,我们用视觉感受城市。城市跟我们在沟通,通过视觉。
但是一天三餐,每天都要吃饭,吃什么,想吃什么,构成你在城市生活里很重要的元素。我们做城市设计,要设计到食物吗?没有,但确实是涉及到这个食物。哪些食物有特色,即使我们生活在上海,我们想吃泰菜、西餐,这些都是我们对城市不同面貌、不同文化的一种期望。我们会被前面说的视觉色彩吸引,选择我们的食物,也会为了一个地方特色的小吃而找寻。
在城市空间中生活,小笼包,很代表上海,但是它让我更有感觉走在上海的街上,而不是食物。食物让我感受城市。还有夜市,是我们大吃一顿的地方,但是这是城市里非常重要的一个场所和空间。给居民的是吃,但是它传达的是一个城市的文化和公共空间。
那城市还给我们怎样的感受?交通。城市里有很多车,这些车发出的声音让你知道你在城市环境里。街头的音乐家让你听着音乐,你会感觉这个城市在散发一种气息。也许你看不到,却听到一群人在吆喝、鼓掌,想凑过去看,这是城市给你的互动,通过听觉。雨打在窗上,通过窗看出去的城市又给你另外一种感受,因为增加了听觉,你跟城市的接触变得很简单,通过基本的感官。如果在城市里,一个公交也好、像轻轨从你身边呼啸而过,你听到的是城市的声音。城市还给你一个重要的感受,一天有1/3的时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们城市设计为了什么而设计?这段这么重要的时间,它安静下来,还是我们的城市。
还有就是嗅觉。城市会发出它的气息。城市发出的气息会让你感受这个城市特殊的特色。我觉得我可以到一个机场后感觉到——这是深圳,这是北京。城市给我们的感受,怎么变成城市设计里重要的元素呢?我们在一个大城市里,闻到地铁散发出来的味道,我们知道这是上海的地铁或者是纽约地铁。车站里我们可以闻得出这是车站的味道,因为这里面混杂了很多来自不同方向和地点的人。我们希望有清新的空气,我们想到户外,享受公共空间,我们因此更接近城市。
城市还给你怎样的感觉?触觉。这是巴黎有名的景点,锁桥。当你跟相爱的人在这里买一把锁,两个人的名字写在锁上,扣在桥上,从此你下半辈子跟你所爱的人的回忆,就通过这个桥去回忆。你跟城市的关系、跟巴黎的关系就在这里发生。那个触感不会遗忘。
对我们的下一代,城市又是什么?是他的游乐场,他因此感觉这个城市。但是城市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触感,在碰撞,在我们的新城市、旧城市之间。当我们的城市没有来得及协调好的时候,新的发展已经进来了。这种社会空间的碰撞,不是每个人感受得到的,但是如果用心体会,对我们生活会起到很大的影响。
如果有机会,我们从空中去看这个城市,看到的是这个城市的质感,这是城市给我们的感觉。我常常在想一个问题,当我在电脑面前设计的时候,触摸的是键盘还是真实的城市?我的设计是为生活而设计,还是只是为设计而设计?大家应该看过这个电影,《超体》,一般人的脑力开发不到10%,电影告诉我们,当脑力开发到达80%的时候,感受会变得无比强大,这不是智慧的强大,而是你感受的敏锐,感受让你强大。对城市关心到某种程度,你是强大的,对城市的掌控也变得强大,城市应该让我们更深刻体会,就是通过五官,五种感官,加上我们通过脑子对时间和历史的感受,构成我们对城市的感受。
我们看几个城市,看它们讲什么故事。
这个是芬兰的赫尔辛基,是全世界冬夜最长的城市,也是全世界罹患季节性忧郁症比率最高的城市,也是全世界自杀率最高的城市。20年前这个城市1万人里有3人自杀,100人里有6人患季节性忧郁症。今天他们这些比率都减半,回到欧盟的水平。为什么?20年前,这个城市举办了灯光节,一直到7年前,他们更盛大地举办这个活动。什么是城市设计?需要规划、需要蓝图吗?不,是观念。这个城市最深刻的痛,是因为黑夜很长,城市办的活动就是为城市重新点亮、重新有色彩,到今天吸引了全球的灯光设计师、艺术家这个时候汇集到赫尔辛基。
这让我有很大的启发。一个城市设计,你的媒介应该是更多的。城市需要解决的事情、它的痛,正是发挥特色的契机。
还有在法国、德国边境的一个城市,史特拉斯堡。是欧洲常年排在前三位的旅游城市,这个城市的市长的演讲里说,市长任(期)内她想做一件事情,就是把轨道交通建立起来,而且希望是轨交人行化的一个范例。她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不想有任何的月台,所有的居民走在广场上,车来了,就能够上车,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诉求,但是很困难,挣扎了几年,车辆工程师一直做不出,市长就是不放弃,不放弃的结果,终于找出一个方法,把机械引擎带到车头车尾,把车厢地板降到离地面很低的距离,所以车厢可以做得像落地窗一样。让轨道交通跟城市空间近距离接触。我非常感动,因为这里面,不会因为工程造价、难度而屈服,她坚持要创造一个步行友好的环境。如今大部分的欧洲城市都是这样的轨道交通形式,斯特拉斯堡以城市的名义拿到了这项专利。这是城市给我的故事,不仅仅因为它是一个旅游景点。
美国的新奥尔良,如果比较起中国的一线二线城市,它甚至连三线城市都不是。但是一个这么小的城市,有自己的建筑特色。知名的是一年一度的鬼魅节,因为烹饪、爵士乐,就可以让这个城市让所有人都认识。城市,不在大,小没有关系,你要找出特色,而且这个特色跟你的文化息息相关。
哥本哈根是我最喜欢的城市之一。这个城市很浪漫,因为是安徒生童话的发源地。这是哥本哈根最繁华的水岸商业街,原来是运河码头。我很喜欢这个地方。这个城市60、70年代的时候,跟其他的城市一样,面临石油危机。车都没法开了,负担不起油价。转而骑自行车。但是没有自行车系统,所有老百姓都要求政府打造一个全市通行的自行车系统。40多年以后今天的哥本哈根,每个人都骑脚踏车,超过30%的人都用自行车做交通工具。这些人里还有70%的人在冬天大雪继续骑脚踏车。这不是设计出来的,这是文化。对我来讲更有启发的,是这个文化哪里来?是从一个危机出来的。文化中有一个起点,我们有没有机会找到这个起点,创造未来上海50或100年以后的文化?这让我很感动、很激动。哥本哈根也是一个旅游城市,但是我更感动的是那么一个环保、绿色出行的城市,原来来自这么大的一个城市问题。
伦敦。我喜欢伦敦,不是因为他是世界大城市,我们的公司很有幸参与到这个项目,我提出这个故事的原因是因为历届奥运都是一个城市的盛典、展示的窗口,但是伦敦奥运规划的时候我们做了几件事情:第一,选址,选择在伦敦最破败、污染最严重、交通最不发达的下利亚山谷,通过伦敦奥运的一次性投入可以解决伦敦几十年来没有经费、技术的情况下解决不了的问题。第二,是为了奥运后先做规划,再为伦敦17天赛事做调整。这种遗产规划概念得不是把奥运当成一个展示国力的窗口,而更是解决城市社区的问题。今天这个项目创造了超过1万个就业机会,这是在计划之中的,还创造了9000个住宅,其中50%都是经适房。本来到市中心要2个小时,现在7分钟到市中心,30分钟到国际机场,半小时之内可以到伦敦任何一个主要的火车站,就是因为规划。规划最重要是行动。先从奥运后需要的社区做好规划,再为17天做调整,这是伦敦一个大故事,改变了伦敦。今天整理出来的绿地是150年来最大规模的城市公共公园,也是全欧洲最大的城市更新方案。它不再是一个奥运规划,而是一个城市更新的规划。有这样的概念,我们就可以掌握任何一个城市里重要的契机,改善我们的城市环境。
印度一个大城市班加罗尔,有将近1000万的人口,这个城市是印度的硅谷,是IT重镇,但最大的问题是垃圾处理量远远不及垃圾制造量,这个问题创造了很多商机给流浪儿。成人有工作,小孩没有事的时候就捡垃圾,造成了很多疾病跟社会问题。所以有一个IT公司就创造了一个平台,训练这些流浪儿让他们做垃圾分类,再进行回收,再给他们钱,解决问题。从此起了连锁效应,让这个城市通过绿色行动解决城市的问题,很重要的垃圾处理问题。
通过前面这些故事,更让我觉得,作为一个专业的城市设计师我们视野应该更开阔,同时应该了解把城市做好,不是很高的学问,而是用心体会我们的生活。这个城市需要什么。
接下来跟大家分享很简单的十个观念。通过这些观念的改变,应该可以帮助我们创造更美好的城市生活。
上海延安高架旁边的绿地,这是我们经常谈的开放空间。开放空间的意义在哪里?今天开放空间创造出来了,可是大家看到这块绿地,四个面有三个面被高架及非常高流量的道路包围,人怎么用?城市达到了绿地的指标,但是怎么用?
我们再看什么是公共空间。这两者有非常微妙但是重要的差别。
这张地图是18世纪中时一名叫娄利的测量师、建筑师绘制的,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人走得到的地方都画在里面,从街道到教堂里面,概念就是这样,这是第一张准确画出来的罗马地图。200年后我们测量技术不知道进步多少,但是今天所有城市地图有没有这个概念?如果没有,你做出的设计就没有照顾到人的活动,很多情况下没有办法使用。可是那个时候罗马已经产生了这个观念,我们可以从中学习到开放空间和公共空间之间有微妙的差别,也有巨大的差别,改变观念,可以让我们把城市设计得更好。
右边是陆家嘴,左边是罗马。发现城市的轮廓极度相像,但是罗马的开放空间街道广场非常丰富,今天我们创造的开放空间是水面,以及非常宽大的马路。
第二就是城市地标。我们不能忽视这个地标,但是纯粹从建筑来看城市,就非常可惜,更重要就是一个城市的辨识度。你可以不通过地标建筑认得这个城市?城市地标跟城市辨识度上,有一个微妙的差别,不能依靠创造地标来创造一个城市的可辨识度。
第三就是市民活动。一个城市应该有它的场所,场所里面的活动不需要经过策划,市民会去用它,由下而上有数不尽的力量、创意会想到点子怎么用这个空间。所以我们主动办一些活动,跟创造城市的有效场所之间有很多的差别,但是如果没有改变观念,可能疲于奔命的要策划一些活动来为城市创造新的活力而丧失城市自发能量的机会。
大家都知道大妈跳广场舞的问题,甚至有些城市已经在开始驱赶这些人这些活动。为什么大妈要跳广场舞?这是市民很重要的活动,但她们没有地方,所以选择在街边人行道、商场旁的广场。但是对居民造成了干扰,光害、噪音、对商场生意造成了影响。一个城市给居民提供适合的场所,他们有地方活动,这才是根本的道理。
第四,交通。任何一个城市脱离不了交通问题。大家每天在这里,也深受其害,但是交通重要的一个观念是,交通部不应该为“动”而设计,而应该为“停”而设计。动的目的,就是要到达一个地方,但是因为堵,动不了,所以继续设计,加宽马路、加快速路,但是越增加流量,越方便更多的车上路,还是堵了。其实很重要是交流。如果所有交通、运动都是明白为了让你顺利到达一个点,你设计起来因为这个观念会让城市更顺畅。所以交通、交流之间一样,有巨大的差别,但是非常关键性的差别,我们有这样一个观念可以让城市更美好。
讲到交通我们谈谈车道。这个画面我想大家应该都不陌生,为什么要设这么多栏杆?因为有些人跨越产生了事故,要保护行人,行车安全,最后是保护了车,没有保护到人,保护人的方法是不让人过街,这是车道。但是更重要是街道。车不可怕,可怕的是车的速度跟动作没有办法预期。车在街道上走的时候,他知道路上有行人,会小心;行人在街道上看到车的时候有亲切感、有互动。这是一个真实的街道。所以车道跟街道之间有很重要的差异,我们观念没有做这样的调整、改变的时候,就创造不出一个很好的环境。
第六,小区。我们现在的小区,封闭的大街廓,我们选择邻居,通过好的房价买好的产品,今天我们可能无形中沦落到这样的情况,来选择我们居住的环境。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们的社区。设施是城市的设施,居民一起创造、维护、分享。但是今天的小区,我们是用一个大围墙围起来,因为我们的大环境太恶劣,不得不创造内部的好的空间,让人们住得舒服。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开始逆转这种情况,要从大环境做起,让大家觉得我住的地方直接拥抱城市,非常安全。所以小区跟社区之间有很大的差异。
第七个,商场。商场真的很好,也是必要的,但是我们今天买东西跟人的互动慢慢因为商场而消失。我想提市场。我妈妈买菜,一定跟一个人买,肉一定跟另外一个人买,因为新鲜。人跟人的互动,体现在生活里,今天没有这个互动了,我们靠看标签、重量来购物。市场跟商场之间,有很大的差异。大家说城市,里面有两个元素,一个是城,一个是市。我们今天只规划城市,没有去设计的时候,只看到城没有看到市的重要性的时候,这种观念的差别会在未来给我们城市带来很大的变化。
第八个,人性空间。大家都喜欢人性(化)的空间,尺度亲切,但是我更喜欢一个友善的场所。这是香港地铁市中心段的金钟站。为什么我喜欢这个友善的场所?地下室,没有植物,还要靠灯光跟空调,为什么是个好场所?它是地铁线交汇的(地方),为了达到一个简单的概念,同台转换,30秒内几千人从一个车厢跨到另外一个车厢,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两个原来不同高程的地铁线要像麻花一样走到同一个平面,等做完转换以后再像麻花一样分开,这个在工程技术跟造价上真的是复杂很多,但是有一个重要的理念,转换的时候不用爬楼梯到楼上坐另外一条线。这么一个简单的概念,一定要把人服务到位。这个场所这么友善。现在我们这样的场所太少,它可以不美、不自然,但是很重要。这是一个城市美好生活重要的一个因子。所以人性空间跟友善场所之间,我们都要,但是我们要知道它们的差别。
第九个,城市景观。城市景观很重要,也可以发挥很多的创意,是城市重要的一个因子。但是城市给你的感受,其实就是城市的很重要的一个风景线。我们需要设计出一个景观,让大家看到人的活动、人的面貌,我们创造场所,让这些人变成我们城市景观重要的一部分。一个是用看的,另外一个是用五官感受,这才是真实的城市景观。
第十,城市传统。为什么说“传统”?每个城市都有他的遗产,这些遗产代表着这个城市的脉络、文化的轨迹以及我们相信什么、不相信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但是我更觉得一个城市应该有他的文化。这是我刚才介绍的哥本哈根,它的文化就是绿色出行、环保,能不用电灯就点煤灯。这样一个城市,是这个文化带来的。而这个文化是可以被创造出来的,就像我刚才说的。一个城市在传统跟文化之间有非常微妙,但是又非常大的差异。如果只是注重保留老建筑,而没有看到我们今天有机会为城市、上海一百年以后创造一个文化的话,就太可惜了。但是赶早不赶晚,我们随时掌握着一些机会。
这是我们上海。今天我们能做什么?我特别的感触是,当我们城市发展得很快,尤其中国城市化的速度在全世界的先列,我们做的大量的工作是宏观的、战略的规划,这些我们有很多的专家在做,政府也很关心。但是我们不要忽略了由下而上,从老百姓这里发出的一个很重要的能量,正在感受我们的生活,为生活提出需要,为城市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我一直觉得,一个最好的城市,不是它吸引了多少游客,而是有多少人来了以后愿意为它停留,选择住在这里。我们做了太多城的规划,少了太多市的设计。城市设计只是一个工具,城市设计的设计不是它的产品,它呈现出来改变后的生活,才是城市设计的目的。
(演讲视频详见http://seahi.supdri.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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