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扮演公共空间角色的当代实验室
2015年米兰世博会
A Contemporary Laboratory on the Role of Public Space
Milan Expo 2015
[意]卢卡·莫利纳里 著 周滢 译
Luca MOLINARI, Translated by ZHOU Ying
1 2015世博会前的米兰
每一座城市在生存发展的同时,试图为自己创造改变命运的机会,这个机会也许会在未来数十年内使城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市民而言,这些机会来临的时刻紧张而充满压力,但同时他们似乎能够隐约预见未来。
1874年至1906年间,米兰举办了大大小小的国家级和国际级博览会。自加入意大利王国后不久,米兰作为一座年轻的大城市,已经继伦敦和巴黎之后初显博览会中心的雏形,米兰国际博览会的举办更是巩固了米兰的核心地位。
米兰是一座不断开创自己的风格特色,充满活力的意大利城市。回顾以往的博览盛会的影像图片,这座大城市给人留下对新时代毫不畏惧,勇于创新的印象。有趣的是,110年之后,米兰又在一个关键的历史时期下了一个赌注,一个全球化的大事件将帮助米兰巩固在最近20年里确立的身份地位。
2 2015米兰世博会
2006年米兰市长莱迪兹·莫拉蒂(Letizia Moratti)申办世博会之后的园区整体规划对我们了解2015米兰世博会的展馆体系十分关键。该初步方案由2010年组建的具备深厚城市和环境专业背景的专家小组制定,后来由米兰世博技术办公室接手并深化。
该团队由斯坦法诺·博埃里(Stefano Boeri),理奇·伯德特(Picky Burdett),雅克·赫尔佐格(Jacques Herzog),威廉·麦克唐纳(William Mc Donought)组成。他们制定的方案颠覆了历年来世博会的常规逻辑,以“滋养地球”为出发点作为组织整体规划的概念。规划以两条垂直的世博轴主干道(Cardo和Decumano)为基础,构造了一个容纳各大展馆的规则体系。古罗马人遗留的基础设施和波河平原的传统构架构建了园区雏形,打造了既具浓厚城市色彩又植根农业的形象,重新唤起人们对这个星球饮食命运的思考。
这个方案旨在使世博会跳出以往的枷锁,过渡到一个跳脱传统,完全创新的景观、建筑和象征模式。虽然国际展览局以追求更加经济和更现实的管理为名义否定了该方案的部分设想,但是其亮点依然得以保留并成为目前实施的最终方案的基石。
2015世博会园区规划方案并未任由风格各异的独立展馆形成互相冲突的局面,而是将它们纳入一个真正的城市体系,借助两条世博轴大道构建一个规则的道路网络,保证了主题场馆,集群馆和其他建筑之间错落有致的空间分布和清晰的视觉效果。
当然,这样影响力极大的全球性事件常常伴随着资源的过度消耗和无端浪费,新世纪环境下人们对这场盛会的愿景已不单单是改造旧区营造昙花一现的建筑景观,而是通过合理规划将世博园区设计成一个“意大利制造”的,拥有鲜明生态标识的技术工程实验室,每一个项目都向着可改造,可循环利用的目标来设计。
而加强城市性是世博规划的理念之本,从这个角度而言,各大主题馆和九大集群馆起到了关键而显著的作用。这样的设计智慧彰显了意大利和欧洲城市的万千风采,将会是历史遗留下来的显赫遗产。
3 主题馆
在战后举办的各届世博会中,主题馆历来是一道标志性的风景线,而米兰世博会的主题区倡导简约的设计风格,尽量选择简单的建筑材料和建筑造型,意使参观者把注意力集中在展示主题而非建筑本身。这一系列建筑均被纳入了世博园区的总体规划方案,加强了总体设计的空间层次和整体感。
“零展馆”和世博中心是本届世博会的两座前导性场馆,由米凯拉?德?卢基(Michele De Lucchi)工作室设计。这位米兰建筑师的设计理念源自象征性的价值观,我们星球的每一块碎片都植根于我们的生活,应该被我们关注,在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无论是地表还是内部,它的每一个元素都为我们带来食物和能源。
未来食品区由卡罗?拉蒂(Carlo Ratti)和麻省理工可感城市实验室联手Coop连锁超市合作设计。水藻和可食用植物组成的垂直水培系统覆盖了整座大型广场,两栋展馆有意识地邀请游客体验食物的食用和消费,围绕六大不同主题展区与游客共享信息和交换不同的观点,向参观者展示了未来食物的命运以及食物是如何滋养人类的。
在生物多样性公园里,五大意大利生物多样性园区组成了这座花园式公园,园区内还配置了展现全球环境差异的主题展区、生态展区、放映厅、休息区和美食区。
儿童公园是世博园区内最后一个大型主题展区,儿童在其中被视作积极、充满好奇心、有意识地参与现实变革的公民。八栋色彩斑斓的巨型建筑激发儿童合作参与的兴趣,促使他们发现环境、营养和人体间的关系。
公共区域内的服务区也非常重要,服务区的设计向全世界的年轻建筑师开放投标,最终两家米兰工作室(One-Site和Moltenie Liverani)中标。
东西向主干道延伸出的八组展馆共享同一种建筑语言,皆选用木材建立独特的建筑风格,体系内的不同建筑呈对角线分布,创造了从高层俯瞰的阴影和视野空间。
零展馆?PAOLO ROSSELLI
4 集群馆
九大集群馆是本届世博会推出的一个创新的概念性建筑成果,作为一种全新的文化组展模式在世博史上开创了先河。在米兰理工大学举办了一系列专题研讨会,邀请来自世界各地的多所大学建筑专业的学生和教师参与设计集群馆,最后他们为每个集群馆落实了3套设计方案。与参展国确认最佳方案之后,九个意大利设计师团队立刻着手实施。
所有集群馆的设计都基于同一个设计理念:围绕某个核心主题塑造一个集合社会经验的展示空间,该主题与人类生活紧密相连,拥有强烈的感召力,将大批彼此差异巨大的参展国凝聚在一起。
九大集群馆并未集中在同一区域,而是被划分在不同的版块,这个构思打破了历来世博由国家馆和主题馆组成的常规格局。无论是从城市感知的角度出发,还是从建立总体规划下可替换区域的能力来看,每个集群馆的视觉效果和地理规模都赋予了它们不可替代的核心价值。
水稻馆的方案由阿涅塞·雷巴里奥(Agnese Rebaglio),大卫·克里帕(Davide Crippa)和芭芭拉·迪普莱特(Barbara Di Pretr)合作设计。水稻馆的正门正对东西主干道,展馆的倾斜式外墙都选用镜面钢材,依靠墙面的透明度,反光度,颜色和感觉营造出一望无垠的稻田景观。这个设计构造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沉浸式景观”,地面设计宛若稻田实景,墙面的颜色同时模拟农业景观,应季节而变化。
在水稻馆的同一侧坐落着另外两个重要的集群馆:可可馆和咖啡馆。可可馆由布里奇奥·莱尼(Fabrizio Leoni),毛里西奥·卡德纳斯(Mauricio Cardenas)和切萨莱·凡杜拉(Cesare Ventura)共同设计。咖啡馆的设计师为亚历山德罗科·哥伦布(Alessandro Colombo)和史蒂芬·维耶兹(Stefan Vieths)。咖啡馆的屋盖嵌入了聚碳酸酯保护层,表层覆盖了和展馆正面相似的多层木板,形成一片多样化又延续性的“天空”,这个结构能够调节下层内部空间的光线,增添了迷人的光影效果。
咖啡集群馆(摄影:吕恒中)
亚历山德罗·罗卡(Alessandro Rocca)和弗兰科·塔利亚布(Franco Tagliabue)设计的谷物和根茎作物集群馆共设有9个展览单元,是一个以世博东西轴线的北侧为起点延伸至露天剧场的矩形结构。户外区域建有一座花园,由六座空中花园连续组成,每座花园里都种植着一种植物。六座花园置于木质结构之中,外缘装有信息设备,能够传达相关的展览信息。
水果与豆类集群馆则由马西莫·法拉利(Massimo Ferrari)和玛窦·维切罗尼(Matteo Vercellonimette)设计.该馆设计的题材十分宽泛,在各种复杂而又日常的元素框架中,设计的着眼点之一就是水果运输箱这一运输的基本元素。水果箱不仅具备惊人的容纳能力,还确保了最佳条件下的通风和运输,对新鲜货品来说堪称世界上最先进的运输方式。
香料集群馆由米凯拉·布鲁内洛(Michele Brunello)负责协调设计,在直交的网格内分布着不同国家的展区和植物耕作和组织活动的公共区域。展区的整体框架中构建了一个公共中央区域,在其地面和主屋顶上都种植了农作物。
生态地中海集群馆由凯鲁比诺·坎巴德拉(Cherubino Gambardella),斯代法诺·古意德利尼(Stefano Guidarini),洛伦佐·卡波比安科(Lorenzo Capobianco)和卡米洛·马尼(Camillo Magni)共同设计,是九个集群馆中规模最大的展馆之一。各大参展国的自建场馆均采用金属柱网结构,场馆内的颜色变化增添了环境的多样性,而外部选用统一的白色,强调了建筑的整体性和视觉穿透力。
岛屿、海洋与食物集群馆由莫里吉奥·因贝拉多利(Maurizio Imperadori)和茱莉亚娜·亚纳科内(Giuliana Iannacone)设计。两个简洁的平行体量形成一个重要的中央空间:“悬浮竹林”。12 000根悬挂的竹杆组成令人赞叹的屋顶,为室内空间创造了一种特殊微气候,空气穿过竹林时馆内还能鸣响起瑟瑟清音。
干旱地区集群馆则由亚历山德罗·比亚蒙迪(Alessandro Biamonti)和米凯拉·兹尼(Michele Zini)的工作团队设计。该展馆力图展现人们如何在世界上最艰难的环境中居住、耕种并获取营养。
这些集群馆展现了两个意义深刻的主题。一方面,它们通过微型居民社区的建筑结构表达了个体和社会间的复杂关系,另一方面,它们代表了在这一重要的历史时刻中所做的大量研究,在意大利当代建筑史上具有重大意义。
5 独立展馆
独立展馆的设计不可避免地被拿来与往届世博会作比较。这些临时场馆愈发成为先进、复杂的技术和建筑语言的代表。
世博会主办方对所有展馆的规模做了严格的规定:所有建筑高度不得超过12m,正对东西主轴的62座展馆必须具备相同的面宽和进深,选用可循环利用的建材,户外空间占公共区域至少50%的面积,使用非装饰型绿化,尽可能地摒弃一切建筑障碍。
在这个规则的城市框架中,设计师们将各式各样的设计方案和建筑语言转化为现实,对于两条起到重要引流作用的世博轴大道则倾注了特别的心血。
轴线上巨大的遮阳棚是博洛尼亚设计师马西莫·马乔维基(Massimo Majowiecki)和世博规划工作室的一群年轻设计师的杰作。这个方案凸显了轻盈的效果和巧妙的技术,保证了空气自由流通并在园区人流最密集的世博轴上营造了微循环气候,并将千奇百怪的世博场馆统一起来。
世博入口由米凯拉?德?卢基(Michele De Lucchi)统筹设计,内部设计由大卫?朗佩罗(Davide Rampello)负责。建筑外观宛若从大自然中不经意截取的一幕风景,绵延起伏的山脉和山谷被木材装饰完全覆盖。内部一连串不规则的展示空间令人印象深刻,展示了本届世博的核心主题和艰巨的任务。
独立展馆可以划分为几大派系,通过它们我们可以更加深入的了解世博。土库曼斯坦,匈牙利,阿曼,卡塔尔,尼泊尔和罗马尼亚等国家的展馆带有强烈的传统印记,游走在别致与通俗的边缘。
而中国馆,美国馆,俄罗斯馆,日本馆和德国馆则借助展馆内部通往屋顶平台的路径展现了城市的智慧。所有上述场馆清晰地表达了过渡空间和展示区域间的关系,以及与世博主题的一致性,方便参观者在游览途中对主题和场馆本身建立清楚的认知。
日本馆?PAOLO ROSSELLI
另有一些振奋人心的展馆传达了一些积极的信息。如奥地利馆,瑞士馆,阿联酋馆,英国馆,科威特馆,慢食馆,荷兰馆,巴西馆和韩国馆等。
巴西馆由亚瑟?萨斯(Arthur Casas)设计,是本届世博游客人次最多的展馆之一,馆内设有一张延伸至整个场馆的巨网,上方悬挂着各类巴西本土的农作物。这个设计完美地隐喻了人类之间微妙的关系。巨网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世界,也是一个充满乐趣的游乐场,每个人在其中都能随意地活动。
巴西馆?Filippo Romano
慢食馆的案例代表了一种真正的文化和意识形态。这个方案紧密结合了慢食运动的发起人卡罗?佩得里尼的观点和赫尔佐格和德梅隆工作室的设计理念。建筑物全部用木材建造,建筑结构模仿乡间农舍,而内部则用最简单的家具实现了品尝、展览和公共会晤等三大功能,表达了构建一个创新社会的必要性以及为未来寻求共享方案的决心。
耐特维克(Netwerk)工作室为瑞士馆设计的方案通过空间构思以独特的方式诠释了世博主题。设计核心是四栋14米高,装满食物的塔楼。参观者可以免费品尝塔楼中的食物,但是一旦这些食物被吃完,塔楼就空无一物了。这个设计旨在警示人们珍惜我们所拥有的生态系统,唤起人们保护生态环境,视其为留给后代的遗产的责任意识。
奥地利馆指出了环境质量的根源,唤起人们对于空气的具体和象征意义的思考。人类呼吸的空气是这个国家制定环境政策时考虑的基本因素。设计方案由克劳斯·K·里昂哈特(Klaus K. Loenhart)和Terrain di Graz工作室打造,他们一直以来致力于新型建筑的环境可持续性研究,设计了一个建筑,自然,文化和研究融为一体,充满文化感官的空间。
科威特馆呈现给本届世博会的主题是来自大自然的挑战,展馆通过水,农业和能源三条主线展示了科威特如何在艰难的自然条件下,投入巨资来应对来自未来环境的挑战。场馆由伊塔洛·罗塔(Italo Rota)的米兰工作室设计,结构模拟了如今仍在波斯湾海岸航行的科威特传统帆船Dhow的造型,隐喻这个国家正在向着未来航行。
科威特馆?PAOLO ROSSELLI
英国馆由艺术家沃尔夫冈·巴特雷斯(Gran Bretagna)工作室设计,选用了蜂巢这一极富表现力的象征图案作为主题,旨在表达未来世界里环境和食物的脆弱性,告诫人们必须有意识应对这一问题。
英国馆?PAOLO ROSSELLI
世博园区夜景?PAOLO ROSSELLI
就建筑设计的质量而言,巴林馆和安哥拉馆的“首创”值得特别关注。巴林馆的设计堪称本届世博会最大的惊喜之一。由年轻的荷兰建筑师安妮·霍尔特罗普(Anne Holtrope)和景观设计师阿努克·沃格尔(Anouk Vogel)设计。这栋展馆可以整体拆卸,之后将运回巴林进行重建并用于公共区域。
梵蒂冈馆(摄影:吕恒中)
6 结语
在这样一个受到越来越多经济和文化限制的机制里,米兰世博代表了一个渺小又必要的转折点。我们可以通过解读这些体现实验精神的建筑作品来思考应对未来的战略,将这次盛会想象为景观的一个剪影,一块新型的城市区域,思考公共空间和个体欲望之间的关系,以此作为对本届和未来的世博会深入研究的阅读关键。
【图片有版权限制,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完整深度阅读请参看《时代建筑》2015年第4期 世博会的生态动力:从上海到米兰, [意]卢卡·莫利纳里 著 周滢 译《一个扮演公共空间角色的当代实验室:2015 年米兰世博会》,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作者单位:意大利那不勒斯第二大学建筑学院
作者简介:卢卡·莫利纳里,男, 意大利那不勒斯第二大学建筑学院 助理教授 荷兰代尔夫特理工大学 建筑历史与理论 博士
译者单位:同济大学
译者简介:周滢,女,同济大学 助教,上海外国语大学欧洲语言文学 硕士
微信编辑:尹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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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杂志责任编辑:戴春 王秋婷 尹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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