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三个星期前,北京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在史家胡同博物馆里安装了两个特别的无水马桶。一个是燃烧马桶,一个是粪尿分集式的马桶。其目的就是为了实践探索,可否在胡同空间内,在下水管道不便安装的时候,用这种无水马桶解决平房内或大杂院内如厕问题。
博物馆里安装这样的马桶,目的是让人来试用,让人来感受。而我看到这样的马桶,也浮想联翩,想起了小时候上干厕的经历,又回想起北京人以前到底是怎么上厕所的。那么咱们就先说说北京人上厕所的历史吧。
老北京有个粪道管理制度,据说延续了几百年,也产生了很多粪霸,解放后才取缔粪霸。这条胡同的厕所都由“我”来收拾,别人不许收拾,连住户也不许自己收拾;粪道就是指这条胡同,粪霸就是指“我”。能有粪道与粪霸,说明粪是一个有利润的行业。粪便掺上土,晒干之后就是上好的肥料,能够卖钱的。居民收拾自己家的厕所,就意味着粪霸的一块资源损失了,所以粪霸能够霸道到自家的厕所也必须由“我”来收拾。
粪厂里正在晒制的粪饼
解放后取缔了粪霸,粪夫成为了不受剥削压迫的人群,并且出现了著名的劳动模范时传祥,但是北京人工掏粪的情况还是存在着。
时传祥与同事们
后来自来水、污水管、污水处理厂的普及了,干厕时代慢慢的结束了。进入上世纪90年代,随着北京城区危旧房改造步伐加快,很多人告别平房住进楼房。但是,仍有一些居民住在狭窄拥挤的大杂院内。有的居民院内的厕所与机械抽排的粪井不相通,还有少数公厕因胡同太窄进不去抽粪车,依旧要靠环卫工人手工清掏。直到2000年初,北京市启动折子工程“改造人工背掏旱厕工程”,到2000年底时,北京城区最后32个死坑旱厕正式退出历史舞台。这些旱厕有的被彻底填平,有的在原址上改建了水冲式厕所。最后一个背粪班的6名工人由此卸下粪桶,京城人工背粪的历史在2000年才划上了句号。
也就是在1999年,我考上了北京建工学院学习暖通专业,而给排水专业是必须辅修的专业。在那个时候我们参观过污水处理厂,污水处理厂有个大便浓缩间,就是一下一下的扣“粪饼子”。可惜由于普及了水冲马桶,“粪饼子”的无机物含量太高,无法用于农业,只能去垃圾填埋场填埋。
这时我就想,水冲厕所的好处是卫生、方便,坏处是需要敷设污水管道、建设污水处理厂,居民要缴纳污水处理费。干厕好处是粪便可回收利用,居民不需要缴纳处理费,也不需要污水管线和污水处理厂,当然坏处也很明显就是不卫生不方便,而且老北京的方式是传统的、适合于低密度的城市,如今人口和建筑密度那么高,四合院也不适合了,楼房也不适合了。
那么有没有一种方式是能够满足高密度城市使用,粪便可回收利用、清洁方便的一种方式呢?
那么北京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在史家胡同博物馆里安装的燃烧式马桶,是可能实现突破的一种方式。大小便后,马桶通过电加热将大小便高温燃烧,实现快速脱水,使用150-200次以后,燃烧后的灰倒掉或者收集能够重新利用了。不需要上下水。而且楼房也可安装管道集中收集燃烧后的灰,这个灰是一个上好的土壤改良材料。
理想很丰满,现实如何呢?我就从一个使用者的角度,讲讲我体验这个燃烧马桶的感觉吧。
首先我带着忐忑的心情,去使用这个马桶。为什么忐忑呢,因为马桶我不会用,之前问过马桶厂家陈总,陈总说一定要先套上纸,然后使用,但我还真不会套纸,还好一看纸是套好的。
如果没套纸,马桶是这个样子的,里面是金属质地,很光滑。使用时如果不套纸,就粘结在上面,只能干擦擦掉。我问陈总怎么办,陈总说使用完之后就直接套上,别现用现套。
进了厕所,我先学了半天操作步骤,还好上面写着操作步骤呢。大致是打开马桶盖——套纸——如厕——扳一下扳手——扣上马桶盖——点击燃烧。
好了,纸也套好了,电也接通了,操作流程也学会了。那就体验一下吧。
燃烧马桶由于有燃烧器,所以比一般的马桶高,坐上去腿不够长的话脚就悬空了,这里准备了脚垫,我身高180cm可以将将不用脚垫,不过大多数人还是要用的。
当排泄刚刚出来,听到的不是掉入水中的“噗哃”一声,而是掉在纸上“啪嗒”一声,感觉还是很别扭的。
如厕结束后,扳动扳手,第一次仅仅是粪便掉下去了,而纸都留在上面,我有点不知所措,又多扳了几下,终于都掉到了下面的燃烧器里。
我扣上盖子,点击燃烧按钮。燃烧器开始徐徐加热了。马桶说明上写着,如果打开马桶盖,加热燃烧过程就停止了,必须扣上才能进行。操作面板上也有大小便之分。
据说这个燃烧技术里面有能够防止燃烧时产生臭味的装置,我就在厕所旁等着闻闻是否有味道。燃烧之后确实没有臭味,可能是第一次使用,有点金属加热的味道,就像使用新买的微波炉的那种金属加热味道。
燃烧并没有明火,这点也很科技,保证了使用的安全性。
燃烧时间真的很长,我是想等着结束后套纸,但是15分钟了还没结束,实在是等不了了,就走了。
后来跟陈总交流,陈总说燃烧过程大概是15-30分钟,先加热至550°然后燃烧。套纸可以先进行,燃烧过程中如果有人需要继续使用可以掀起来就用,掀起来马桶加热燃烧过程就停止了,扣上马桶盖则继续进行。
我问550°的热物体在屁股底下,怎么敢用呢?陈总说马桶里设计有个隔热层,隔热层外面温度并不高,可以使用的。不过这还需要日后使用再见证,下次燃烧过程中我再试试掀开盖子的温度吧……
最后看看粪便焚烧之后的灰,这个马桶使用的次数并不多,估计也就不到5次,这点灰应该就是我留下的吧,哈哈。
以上就是我燃烧马桶初体验的感受和经历。这个东西好用不好用,能解决什么现实问题,并不是我个人使用几次就能得出什么结论的。需要使用者、研究机构及高校、各有关部门等方方面面来评价。理想还是找到一种既方便、卫生,粪便又可以回收利用的一种方式;如果放在胡同里更大的目的是解决当下污水管不好敷设,又需要安装马桶的现实问题。
最后再介绍一下马桶厂家陈总。陈总八年前就开始在甘肃推广这种马桶了,目的是节水,并且产生了一定的社会效益。如今在北京,这样的马桶是否能够让更多使用者、研究机构、政府部门接受,解决实际问题,我们拭目以待吧。
(左潘石屹,右陈总)
在下个月,北京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将在史家胡同博物馆里举行有关厕所革命的论坛沙龙,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