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在美国UNC大学访学期间,为了观览美国现代建筑,我们来到了芝加哥。跟随着AIA的脚步,踏上了认识弗兰克·劳埃德·赖特的旅程。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赖特是“最伟大的美国建筑师”(1991年被美国建筑师学会评出),没有之一。整个旅程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震撼,也留下了许多深刻的记忆——我们遇到了和课本上不一样的弗兰克·劳埃德·赖特(图1)。
图1 弗兰克·劳埃德·赖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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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真实的人格和性情——世俗理性,亦或纵情随性
旅程中的所见所闻,让我们了解了一些弗兰克·劳埃德·赖特的个性与性情。听说赖特性格孤僻,在金钱上斤斤计较;听说赖特个性过强,执着、执拗,恃才傲物;还听说赖特拥有花花公子的名声;当然,更多的还是听说并见到了他的才华横溢,胸怀辽阔。世俗理性,亦或纵情随性,无论如何,真实的赖特更多地引起了我们探知的兴趣。那一日同行的人中,很多都是职业与建筑无关的美国人,他们感兴趣于赖特的生平、性格、经历、兴趣、爱好,一如他伟大的作品。
2 赖特早期代表作草原住宅的集中地——芝加哥橡树园
芝加哥橡树园(Oak Park)位于芝加哥市中心以西大概15km,赖特的职业生涯发迹于此。在这个上层中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居住的高档社区,他拥有了自己的住宅、工作室及一系列的作品,赖特式的草原风格于此产生并走向成熟。
参观中发现草原住宅的形式多种多样,维多利亚式、哥特复兴式、殖民地混合式,以及来自于美国当地的“瓦式风格”(Shingle Style),还有一些其他样式。除了书本上著名的罗比住宅和威利茨住宅之外,位于橡树园内的赖特自宅和工作室(图2—图5)、Moore-Dugal住宅(图6)、Heurtley住宅(图7)和一些其他草原住宅也都是非常经典的作品(图8—图10),这些作品呈现出了赖特独特的设计样式,如赖特式纹样的窗格、嵌入建筑的雕刻作品、雕塑以及屋顶等等。
图2 赖特住宅和工作室
图3 赖特住宅和工作室
图4 标牌
图5 雕像
图6 Moore-Dugal住宅
图7 Heurtley住宅
图8 其他草原住宅作品
图9 其他草原住宅作品
图10 其他草原住宅作品
3 感受赖特有机思想和精神的最佳场所——东塔里埃森(Taliesin East)
东塔里埃森,原名塔里埃森(Taliesin),西塔里埃森建成后为有所区分而改名。东塔里埃森位于威斯康星州斯普灵格林(Spring Green)小城旁边,距离首府麦迪逊市不到一小时车程。这里是赖特的故乡,他在这里生活、工作了48年之久,死后也回归这里。
东塔里埃森占地600多英亩,环境优美,拥有自然的山川河流、草原和池塘(图11,图12)。据资料记载,赖特是历经婚变之后,为躲避舆论攻击,和他的情人曼玛夫人(Mamah)隐居于此,但这里却成了赖特的第二个黄金时期——从“草原建筑”走向“有机建筑”,并达到了新的高度。身临其境,欣赏着东塔里埃森的样子,感受着这里的工作和生活,同时也能够真切地体会到赖特有机的设计思想和精神所在,建筑与自然浑然一体的境界。
图11 东塔里埃森周边环境
图12 塔里埃森石碑
赖特将这里取名为“塔里埃森”,威尔士语的含义是“闪亮的前额”,所以这里的建筑大都建造在相当于“前额”的山坡上,而不是山岗之上(图13—图15)。这样的选址方式类似于中国的风水学,是古老的威尔士人关于人与自然共生智慧的流传。
图13 山坡上的建筑
图14 山坡上的建筑
图15 山坡上的建筑
在高岗之上,赖特放置了一个“罗密欧与朱丽叶”风车(图16),被树木包围着,既崇高又隐晦,俨然就是他对爱情的宣言,不论这一爱情是否被世俗所接受。
图16 “罗密欧与朱丽叶”风车
东塔里埃森建筑群建在断崖边上,不禁让人想起雅典卫城的伊瑞克提翁神庙(图17,图18)。生活在建筑中的人们拥有美丽的视域和景观,山峦、河流尽收眼底,拜访这里的人们在行进过程中就能欣赏到很好的建筑景观,高低错落的屋顶和平台,层层叠叠砌铸而成的浅黄色砂岩石墙,来到近前清晰可见传统工匠式的建造痕迹。浅黄色砂岩及其他建筑材料大多来自于当地,节约成本的同时又能够更好地与当地的自然景观相融合。
图17 东塔里埃森建筑群
图18 错落有致的建筑形态
东塔里埃森产生于赖特创作的第二个重要时期,他自己称之为“美国风”(Usonian Homes)的时期。“美国风”的含义中包含了造价经济、简洁实用、保持材料本色和适应环境。这一风格的建筑无论室内外,感受都是平凡而自然,毫无矫揉造作,让我想起小时候平房邻里各种搭建的有机性。参观过程中,你会发现建筑不是被树木所包围(图19、图20),它们是真的生长在一起,树木从建筑屋檐穿过(图21),建筑恰如其分地嵌入树木中(图22),与自然环境共生。赖特的“有机思想”在我这个东方人看来,与东方哲学的“天人合一”如出一辙。
图19 树木掩映下的建筑与远处群山和树木的对景
图20 台阶与庭院
图21 树木穿过建筑屋顶
图22 建筑屋顶与树木相咬合
赖特来过中国,也去过日本,他喜欢这些异域的风情,热衷于探索东方文化。赖特第一次访问日本是在1906年,从那之后他的许多作品都显现出了东方的影响。赖特欣赏日本的传统文化精神,同时也喜欢古老的中国文化(图23)。他极其推崇中国古代哲学家老子的哲学理论,常常引用老子的空间概念,并把“有无相生”作为校训。他对空间的认知以及设计手法因此具备了浓郁的东方特色。
图23 赖特建筑的外墙上嵌饰的“中国风”红色印鉴
东塔里埃森室内外陈列了大量东方收集来的工艺品,包括明代的瓷器,日本的文物等(图24—图27)。身处其中,能够感受到“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这样的空间概念,空间的精髓在于空,而非堆砌。
图24 来自东方的艺术品
图25 来自东方的艺术品
图26 庭院与来自东方的艺术品
图27 室内空间及家俱
日本传统文化对赖特的影响亦非常明显,他常设计低矮的建筑入口和屋檐(图28,图29),窗子高度明显低于正常窗子。导游介绍说:“有人认为这是因为赖特自身偏矮”,其实不尽然,他的这种设计更多是受到日本传统建筑的影响。传统的日本建筑中,入口、玄关乃至室内空间尺度都很小,究其原因,第一,日本境内多火山、多地震,所以少见高大木材,就地取材,成本较低;第二,日本传统文化精神中包含了恭敬和谦卑,从他们低头弓背的走路姿势可略知一二;另外,追溯到日本丰臣秀吉时代,门的大小决定税收的多少,所以一般人家门都做得很小。赖特赞同日本传统建筑造价经济的理论依据,也极其赞赏这种小尺度给人带来的宜人感受。
图28 低矮的门窗与庭院矮墙上的铸铁钟
图29 低矮的入口门洞
我们现在看到的东塔里埃森,是两次火灾后重建的结果。在重建中,赖特将废墟中清理出来变色的石块以及残存的艺术品嵌进了新的塔里埃森的石墙,为他自己,也为这里的人们保留了些许记忆,更增强了建筑的历史韵味(图30,图31)。
图30 新旧石块的有机结合
图31 嵌入建筑的东方艺术品
除东塔里埃森建筑群,赖特这里的作品还有一所私立小学(Hillside Home School)、接待中心(图32)以及住宅等作品。一位拄拐行动不便的女士退休后为热爱的事物做导游,为我们全程引导。一个建筑师留下的作品,能够为身体不便的人提供就业机会,这是一个故去的人留给乡邻们多好的财富啊。
图32 接待中心
4 延续至今的赖特式建筑教育——塔里埃森工作室
塔里埃森工作室(Fellowship)是由赖特与妻子奥尔吉瓦娜于1932年共同创建的,是一座师徒式教学的家庭型学校。在这里,大家共同生活、学习、工作和建造。学校包括东、西塔里埃森两个校区,学生们共同参与了校舍的设计和建造。“Learning by doing”是该学校从办学之初一直延续至今的教旨,可以翻译为“做中学”,这里传统工匠式的教学方式吸引着世界各地的学生。
从芝加哥到洛杉矶,看过赖特的十多个作品,赖特的设计经历了变化,而在这些变化中,始终贯穿着塔里埃森的传奇。赖特说:“任何时候来到这里,他都呈现出最美——塔里埃森。”
图33 建筑工作室
图34 工作室内部
这一次我们只参观了东塔里埃森工作室(图33,图34),下一站的梦想是西塔里埃森,我会再来探访你,伟大的建筑师——弗兰克·劳埃德·赖特。
5 结语
直止今天,笔者依然无法将赖特与现代主义联系在一起,也不知道何时何地为什么赖特会被称为现代主义四大师之一?这个头衔对赖特来说是究竟是赞誉还是嘲弄?就像“高技派”之于伦佐·皮亚诺,建筑师本人并不喜闻这样的称呼。其实,“赖特”已经成为自己作品最好的标牌和代名词。如果说他的家庭背景和生长环境造就了他的性格,那么,正是人生历程铸就了他的与众不同,成就了那许多伟大的作品。评价一个人的成就,也可以看他在自己的道路上走了多远。赖特无疑是幸运的。一个旅人遇到了他命中注定的运数,一个建筑师把握住了原点,一个感情丰富的人经历了严酷的生活洗礼,一个教育家建立了一个王国,一个理想主义者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一个人成就了传奇。
注:文中未注明来源的图片均为作者拍摄
北卡罗来纳大学中国城市研究中心 陈苏柳 鲁明 供稿
作者:陈苏柳,博士,上海应用技术大学副教授,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UNC)访问学者,研究方向为城市规划与设计。42287163@qq.com
鲁明,旭辉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商业设计总监,一级注册建筑师,高级工程师,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UNC)访问学者,研究方向为商业综合体开发、健康城市。skyarts@sina.com
编辑:张祎娴
排版:赵大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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